終宋

怪誕的表哥

歷史軍事

這是壹間牢房,關了三個人。
壹縷微光從高墻上的小小氣窗透進來,昏暗中,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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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三章 生意

終宋 by 怪誕的表哥

2023-12-24 21:57

  太原郝氏的先祖最早可以追溯到殷商。帝乙即位時,將兒子子期封於太原郝鄉,稱郝氏。
  與李氏壹樣,郝氏也有許多郡望堂號,比較出名的便是曬書堂,晉時每年七月各家會把衣服拿去曬,郝隆則脫了衣服曬肚皮,旁人問他做什麽,答曰:“我曬書,書在肚裏。”
  郝和尚拔都是否出自郝氏曬書堂已不可考,他幼時就被蒙人擄走,哪知自己的家譜?但他卻是如郝隆壹樣的直率、多智。
  若看“郝和尚拔都”這個名字以及其人的戰績,很容易誤以為他是個大字不識的莽夫,但其實他頭腦聰慧,從小在蒙營學會了遼、金、蒙古、漢等語言,以能言善辯著稱,曾作為使節出使宋國。
  因此,郝家的幾個兒子,其實都文武雙全,甚至比起武人他們更像是文人。
  如郝家幼子郝天挺,雖是忽必烈的宿衛,但自幼師從於元好問,如今已改以文學之事隨侍皇子真金。
  再如郝家三子郝天舉,平素治理太原,多註重於租稅、鹽課之事。
  郝天益回到太原,聽說郝仲威在韓城壹戰中身死,心裏就有些不安。
  當時,他才回到家中坐下,即向郝天舉表達了憂慮。
  “諸兄弟中,能領兵的唯我與二弟,今二弟戰死,我戰敗被俘。若陛下以此為由移郝家兵權,三弟以為如何是好?”
  片刻的沈默之後,郝天舉緩緩答道:“大哥不幸言中了,陛下將任命我為燕京路總管兼府尹。”
  “府尹?”郝天益驚了,“這是什麽?文官?”
  “顧名思義。”郝天舉答道,文質彬彬的模樣。
  “文官?”
  郝天益環顧著還在太原的四個弟弟,正色道:“父親幼遭磨難,百戰而任五路萬戶,佩金虎符,世襲兵權。妳們就這般輕易被任調為文官?”
  “大哥,三哥若任燕京路總管,亦為顯赫要職。我們也並非文官,將任奧魯官……”
  “不懂就閉嘴!”郝天益喝道,“再顯赫的官,兵權地盤不能世襲,比得上別的世侯嗎?”
  “那能怎麽辦?二哥兵敗戰死,大哥妳被俘,兵馬皆被別的將領接手。”
  “大哥當時便不該那般賣命,妳看別家有多少損失……”
  郝天益聽著這些抱怨,想了好壹會,忽喝道:“我還是太原路軍民萬戶都總管!”
  “大哥,今陛下已行轉遷之政……”
  “可我回來了!”
  ……
  所有人都沒想到郝天益還會回來。
  忽必烈原本都準備再轉遷新的太原總管,赫家兄弟也準備往各地擔任顯赫高官。
  偏偏李瑕就是把他放回來了,似乎眾人都懵了壹下,關於太原路的所有任命被暫停下來,五月中旬,忽必烈下詔褒獎郝天益,至於其它的事卻都沒說。
  像是默認他繼續任太原路軍民萬戶都總管,又像是在觀察他是否還忠心。
  郝天益整個人都低沈下來,他知道眼下的處境很微妙。
  擺在前面的路有兩條,壹是挾兵自重,看能否逼得忽必烈繼續承認他這個世侯;二是主動上表放棄兵權,請求轉遷。
  無數雙眼睛看著,都在等他做壹個選擇。
  郝天益卻只是上了許多封折子解釋被俘的前因後果,直言這壹切都是李瑕的離間計,希望他的陛下能夠再次相信他的忠心。
  他壹邊忙著郝仲威的喪事,壹邊等著新的詔諭。
  終於,八月十五,有仆役稟報道:“大帥,有客求見。”
  “是燕京有消息來了?”
  “不是。來人只遞了這個,說是來給大帥送中秋禮的。”
  郝天益接過那拜貼壹看,臉色便難看起來。
  “讓他走!我不見……不,讓他進來,領他到我書房相見,路上莫讓人瞧見了。”
  ……
  太原總管府占地寬廣,規格恢弘,比長安秦王府氣派得多。
  因為當年廉希憲坐鎮京兆府時,就沒想過要世代相傳、並將府衙擴修得金碧輝煌。
  而若是修好了府邸、準備世代相傳,人卻又要被調走,想必是很不情願。
  王蕘雙手背在身後,悠閑地走過亭臺樓閣,嘴角已掛著些幸災樂禍之意。
  自他父親遭到背叛並被處以極刑,這中原所有襄助忽必烈者皆他之敵,他便要冷眼看這些人統統完蛋。
  果然,邁進郝天益的書房,看到的便是壹張驚慮交加的臉。
  郝天益不是沒城府,但已憂急到了掩飾不住的地步。
  王蕘譏笑之意更濃,道:“特來為郝兄賀中秋,值此良辰佳節,郝兄也不請我喝壹杯?”
  兩人是相識的,當年王蕘為李璮四處聯絡,便見過郝天益,相處得並不算愉快。
  “妳怎來的?”
  郝天益看著王蕘,心道這張大嘴招搖過市,也不知被多少人認出了,實在讓人頭疼。
  他是真不願見王蕘。
  如今正是他爭取忽必烈信任的關鍵之際,最怕與李瑕接觸且被人發現。
  偏偏王蕘已神不知鬼不覺到了太原,若是不見,王蕘必故意宣揚、誣陷郝家通敵。
  郝天益有心除掉王蕘,但又怕打草驚蛇,反而將事情鬧大。
  也只有先見了面,聽聽他說什麽,了解清楚他帶了多少人來再設法殺之,獻其頭顱至開平,以示忠心。
  “我怎來的?我能到太原,自有我的手段。”王蕘道:“但妳若敢動我,我保證妳會死得很慘,連整個郝家都會人頭落地,妳可信?”
  郝天益嘆道:“令尊已人頭落地,妳何苦猶不知悔改?”
  他愈覺王蕘惹人生厭。
  “嘴硬沒用,有膽子殺我試試,我屍體擺在這,自有人咬定妳與我聯絡。”
  王蕘說罷,等了壹會,見郝天益沒動手,輕笑壹聲,又道:“妳若配合,我保證無人知曉此事,妳自平平安安當妳的太原路總管。”
  “我豈會信妳?”
  “敗軍之將,王上若要殺妳,在延安便殺了。”
  “士可殺,不可辱。”
  “敗者自辱。”王蕘悠然踱步上前,“我身入險地並非來侮辱妳,沒這份閑心。我來,乃與妳談生意……”
  “別過來!”
  “怕了?我還能殺妳不成?”王蕘兀自走到郝天益桌前,目光壹瞥,“哦?‘昔範蠡不殉會稽之恥,曹沬不死三敗之辱,卒復勾踐之仇,報魯國之羞’,郝兄這是自比李陵啊?何必侮辱前人。”
  “王牧樵,妳嘴太賤了,別逼我殺妳。”
  “妳也別逼逼叨叨,我只問妳,想不想穩坐這太原路總管之位?”
  “妳還能幫我不成?”
  “不然呢?王上放妳回來,讓妳當個廢物不成?”
  郝天益猛壹擡手,已拿匕首架在王蕘頸上。
  “說妳的提議,若我不滿意,殺妳又如何。”
  “我可以讓阿合馬幫妳說話……”
  “誰?”
  “阿合馬,蒙古中書行省左右部、兼山西都轉運使。”王蕘譏笑道:“妳不認得他?”
  “他怎可能聽妳的?”
  “說了,我來是談生意的。王上想要山西的煤、鈞州的鐵,阿合馬則想要黃金白銀,我與他的關系,比妳近得多。否則我如何順利行路到太原?”
  郝天益緩緩放下了手中的匕首,臉色陰晴不定。
  這事情簡直是太荒唐了。
  他忠心耿耿,卻屢受猜忌,到頭來卻還要敵國間諜聯絡朝中奸臣來保他嗎?
  思及至此,郝天益心中大慟,又看向了案上他近來在抄錄的《答蘇武書》,那是漢時李陵所書,其中有些字句,恰是以血淚訴說今日這等可笑之事。
  ——“妨功害能之臣,盡為萬戶侯;親戚貪佞之類,悉為廊廟宰!”
  阿合馬這等貪佞之類……
  “怎說?”王蕘又睥睨了郝天益壹眼,道:“答應與否,給句話便是。”
  “妳們要我做什麽?”
  “做什麽?做生意。北面的皮草、馬匹、藥材、煤炭,盡可運往關中換南邊的綾羅綢緞、珠寶玉器。”
  “之後呢?”
  王蕘又道:“能讓阿合馬掙到錢財,妳方有留鎮太原路的處用。再拿些錢財打點蒙古王親公主,有何解決不了的難題?難道天下高官厚祿都是靠立功得來的嗎?妳到底有無腦子?”
  他罵得頗不客氣,郝天益竟是默默受了,踱了幾步,掀窗往外瞧了壹眼。
  “但,太原往南,並非我的地盤。”
  “呵,我能來,便是打通了商路。”王蕘道:“這般說吧,解州儀家僅去年運煤壹項即獲利白銀三千兩,今年仗打完了,迫不及待想開始走私。”
  “安知妳不是騙我?”
  “信不信由妳。打點、征兵、修城、爭民心,樣樣需錢,當世侯沒實力便是任主人棒打的狗,是要搖尾巴求骨頭,還是爭些骨氣,妳選。”
  “……”
  郝天益其實很清楚,李瑕並不是為了走私才派王蕘來,為的是拉攏世侯。
  這是在用利益掘蒙古國的根。
  但,鬼使神差的,他還是點了點頭,道:“妳讓我考慮壹下。”
  “考慮?”
  王蕘很明顯地“嘖”了壹聲,鄙夷之色愈濃。
  從助李璮拉攏盟友開始就是這樣,中州豪傑似乎已在蒙金之戰那些年裏死光了,盡剩些優柔寡斷之輩。
  “不是我優柔寡斷。”郝天益道,“我需要與兄弟們商議,並控制太原……”
  王蕘輕呵壹聲,與郝天益約定了兩日後再見,又警告他休派人跟蹤,之後隨手拿起桌上的壹塊月餅叼著,灑然往外走。
  出了總管府,他很快便消失在街頭巷陌之中。
  ……
  與此同時,在太原北城門,有騎士正在進城。
  壹道金虎符在城門前亮了出來,守城的兵士大驚,連忙放行。
  馬蹄聲踏在青石板路上,噠噠作響。
  壹路到達總管府門前,為首的兩名英挺青年驅馬上前,其中壹人昂然道:“去告訴大哥,郝七郎領聖諭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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