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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宋

怪誕的表哥

歷史軍事

這是壹間牢房,關了三個人。
壹縷微光從高墻上的小小氣窗透進來,昏暗中,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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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七章 壯誌銷如雪

終宋 by 怪誕的表哥

2023-12-24 21:57

  “李瑕根本就沒有多少兵力。”
  三槽山,馬應麟作了如此判斷。
  他不是亂說,而是打探形勢推出的結論……
  二月十壹日,馬應麟領兵出重慶,僅在二月十二日中午,他就已在三槽山安營下寨。
  這行軍速度不可謂不快。
  他原本還擔心反賊會在嘉陵江河谷設置伏兵,畢竟這就是當年李瑕伏擊史樞的戰場。但路上並未遇到伏兵。
  這說明李瑕根本沒帶心腹兵力來。
  之後哨探回報,可推測出李瑕暫時還只是穩住合州城,不能如臂使指。
  那接下來是該駐守三槽山、扼住往重慶之要道,還是攻合州平叛?
  馬應麟傾向於守。
  只須再守二十余日即可不戰而屈人之兵,沒有強攻的必要。
  然而,他這邊剛安好營,李瑕卻已派人來了。
  ……
  “我了解李瑕這反賊,打起仗來,喜伏擊、偷襲。如今應戰,卻遣使而來,真當是自成壹國了不成?”
  “不是使節。合州墊江縣押司徐子敏,來向妳轉達蜀帥之令。”
  “夠了!”馬應麟喝道:“壹小吏,也敢在本將帳前放肆!不妨告訴妳,朝廷已通悉李瑕異心,不日便有詔諭。妳回去告訴那奸詐之徒,休再借大宋官名對我等守國將士吆五喝六,若要反,擺開陣仗來與我壹戰罷了!”
  他聲若洪鐘,壹直在表達的意思其實是他很了解李瑕、守著三槽山,不怕李瑕來攻。
  這是恫嚇。
  是想要嚇得李瑕不敢來打。
  反正只要守住就能立功。
  徐子敏喝道:“妳等指責李節帥有謀反之心,便敢行謀反之跡?!到底是何人在挑起戰禍?在此春耕之際,不顧合州民生百姓之安定,未得號令而擅動兵戈?!多言無益,節帥命妳三日內繳械自罪,否則休怪他軍法無情!”
  馬應麟以為這些人瘋了。
  說什麽民生百姓,什麽說軍法處置,李瑕當這重慶府是他治下不成?癡妄。
  受大宋恩澤而居閫帥之位,騎在重慶府忠臣良將頭上作威作福,殺都統曹琦的,不正是他李瑕嗎?
  還三日內自罪?
  瘋子。
  “來人,把這奸滑胥吏給本將驅出去!妳給本將轉告那賊逆,王師不日即至,勸他趁早回頭!”
  ……
  徐子敏風塵仆仆回到合州,壹路進到州衙堂上,拜見李瑕,轉述了與馬應麟相談的情況。
  “那看來,他壹定不敢攻城了。”
  三千兵馬駐於城南,李瑕卻只評述了這壹句,隨手將他方才寫就的文書遞給徐子敏,下壹句,談及的竟已是合州的春耕之事。
  “在城內張貼告示,告訴百姓,閉城至多三日,不會耽誤他們春耕。另外,合州這邊還差多少農具、耕牛等物,妳做個統籌給我,會盡快調來……此間多是釣魚城退下來的鄉勇以及將士家小,有大功於國,不可使他們寒心了。”
  徐子敏雙手捧過文書,壹時也是不能適應這種做事的風格。
  前壹刻還在說兵事,下壹刻又說農事。
  若說這算是李節帥氣格雄渾,視馬應麟為無物,也行。但吩咐人做起事來,那真是沒停沒歇。
  才從三槽山回來,也不讓人歇壹歇。
  墊江縣衙壹共就七個押司,被殺了兩人,其余五人這短短幾天內則被驅使得連軸轉,仿佛他們不是小小胥吏,而是經世高才。
  徐子敏既覺崇敬又感惶恐,又疲憊又振奮,不知李節帥是否打算重用自己,也不知李節帥是不是真能平定馬千之亂……
  他正要領命告退,忽聽李瑕又問了壹句。
  “對了,胥吏可以轉官嗎?”
  徐子敏心肝壹顫,忙恭謹應道:“雖有出職之例,但極難。承平時東京百司吏,新法皆三十年以上出職,何況鄉野小吏。”
  “知道了,去做事吧。”
  “是,大帥,小人告退。”
  這邊徐子敏退下去,馬上便有另壹個等在堂外準備通報事務的士卒入內。
  “大帥,這是妳要的名錄。釣魚城之戰後,傷殘鄉勇並未有過記錄,小人今日尋訪了二十余人,是否召來?”
  “不必了,把住址記下,我明日去壹壹拜訪……”
  李瑕這壹日忙的無非也只有這些事。
  待接見了這些下屬,他轉到後堂,只見張文靜正坐在那打點文牘,嫻雅認真的模樣。
  她做這些事時認真,之後卻是起來抱著李瑕的胳膊,自在那笑。
  “笑什麽?”
  “有些人說有個不碰女下屬的原則,卻正與我依依偎偎。”
  “妳哪聽來的?”
  “元姐姐與我說的,說是每有女子入幕府,嚴先生皆鄭重交代。”
  “好吧。但不壹樣,妳是家裏人偶爾幫忙,既不任職,又不領俸祿。做得好無獎賞,做得不好我也不罰妳。”
  “誰說我做不好了,妳看看,算是個小才女吧?”
  李瑕不由笑笑。
  相比於取隴西、關中,他這次顯得輕松許多。
  偶爾與張文靜談及重慶府形勢,也未曾顯出過半點焦慮之態。
  “大概三五日我們便去重慶。”
  “妳就這麽相信義兄不會出差池?”
  “發現壹個問題沒有?”李瑕道:“蜀中的馬千也好,臨安諸公也罷,就像沒想過如何從我手中直接取漢中。”
  張文靜笑笑,道:“取漢中?趙宋豈有這般進取之力?”
  “所以,馬千做的是殺張玨、取成都,意圖封鎖漢中,且不說他們以後能不能耗死我。蜀地所有從山城上遷回來的將士怎麽看?沒有漢中,蜀地就沒有屏障,再叫他們遷回山城?”
  “明白啦,事關所有蜀地將士的切身之利,這便是人心所向。”
  “以張玨在軍中威望,他親自去勸,不說是釣魚城舊部,凡蜀地將領但凡想明白這壹點,都會支持他,故而說是十拿九穩之事。”
  張文靜又問道:“那趙宋就沒壹點辦法治妳?”
  “有。”
  李瑕道:“比如,起復蒲擇之或王堅為蜀帥,他們在蜀地聲望高於我,且我曾在他們麾下,有此二人入蜀,川蜀將士之心便很可能不在我。我再想招攬張玨、史俊、易士英等人就極難。”
  “趙宋做不到?”
  “我能任蜀帥,本就是因宋廷當時猜忌蒲擇之、王堅更甚於猜忌我。至於別的辦法也有,由功勛顯著的宰執之臣鎮守重慶,重慶府若有威望高於我的重臣在,我當然也不敢親自來合州。”
  說到這話題,李瑕近來也頗有感觸。
  “這世道,上位者若有膽魄,是有奇效的。李世民那般每每只率十數騎兵便敢沖數萬大軍的傳奇人物便不提了。宋朝是要守國,不需要有李世民,只要再有個宋真宗,我也就沒奈何了……”
  宋景德年間,遼國的太後、皇帝親率二十萬大軍攻宋。宋朝這邊,滿朝勸宋真宗遷都到金陵或成都避難。是宰相寇凖,逼著宋真宗禦駕親征。
  真宗到澶州之後,宋軍士氣大盛,勝了幾場仗,遼太後也就派人議和了。
  當時,寇凖主張乘勢出兵、奪取幽燕,極力反對議和。但真宗本就不敢親征,傾向議和,主和派便攻擊寇凖擁兵自重、圖謀不軌,後有了澶淵之盟。
  “陛下神武,將臣協和,若大駕親征,賊自當遁去。”
  “奈何棄廟社欲幸楚、蜀遠地,天下可復保邪?”
  有時候,上位者有無足夠的膽魄,是能讓天下富強興盛與亡國滅種之間的差距。
  李瑕二十騎入合州,遠比不上李世民,在大宋忠臣眼裏已足夠大膽狂妄。
  但壹個反賊再囂張,其勢也還比不來遼國二十萬大軍,只需要有個宋真宗,李瑕必死而已。
  大宋不會再有宋真宗了,因為不會再有那個敢逼著天子禦駕親征的寇凖。
  寇凖已經蒙冤貶謫,客死雷州了。
  且無錢歸葬故裏,屍埋洛中。
  而如今形勢,怪程元鳳、賈似道沒這個膽魄?
  大宋朝的膽魄,是三百年間壹點壹點打掉的,從寇凖、嶽飛、余玠這些人的骨頭上壹錘壹錘地敲下來,敲碎了他們的骨頭,也把所有人的膽魄都敲碎了。
  如同寇凖那首絕命詩。
  “壯誌銷如雪,幽懷冷似冰。郡齋風雨後,無睡對青燈。”
  ……
  那再看今日這重慶形勢,李瑕已親入合州;張玨只身敢往重慶;馬千自詡手握重兵,卻不敢出城壹戰。
  孰勝孰負,夫復何言?
  ……
  二月十五日。
  馬應麟於三槽山上向北眺望,猶見李瑕毫無出兵的動靜。
  “三日內自罪?真是個瘋子。”
  馬應麟已完全不明白就李瑕這樣只會誇口胡言之輩,到底是如何任蜀帥之位的。
  心裏那疑惑與譏嘲壹直不散,但守嘉陵江河谷還是很輕松的。
  “報!將軍快看,南面有潰兵奔來……”
  馬應麟迅速轉身,他登上另壹個高臺,向南望去,心頭不由愈發疑惑。
  哪裏來的潰兵?
  根本就沒有兵馬往重慶啊。
  ……
  “把他們給我拖出去斬了!”
  半個時辰後,怒吼聲自大帳中響起。
  馬應麟怒不可遏,猶自破口大罵。
  “這些不是重慶潰兵!是李瑕派來亂我軍心的細作!我不會中計的,大哥從戎壹世,不可能這麽快敗了,不可能……斬了!把這細作拖出去斬了……”
  “將軍不可啊,潰兵越來越多了,太多了……”
  “斬了他們!”
  “報!都統程聰領兵自南而來,揚言平叛,他……他說……將軍是叛逆……包圍了南面道路。”
  “不可能……”
  “報!叛賊張世昌領兵出了合州,向三槽山來了。”
  “慌什麽?!駐軍山地,他們攻不上來,給我去……去給我守山……”
  形勢直轉急下。
  程聰、張世昌的兵馬已堵上山路。
  馬應麟還在安排守山,遠遠傳來幾聲大呼。
  “兄弟們,馬應麟才是反了,我們守衛重慶,冒死來報信,他卻要殺我們,必是反賊,不如殺他平叛,找蜀帥領賞!”
  “我們是大宋官兵,不是馬家私兵,該奉蜀帥之命平叛。”
  “三槽山被包圍了,平叛領賞啊!”
  “殺馬應麟……”
  “……”
  “潰兵中果然有李瑕派來的細作,馬上給我斬了他們!”
  馬應麟大驚之下,急忙出了大帳要去調兵,才到帳外,側面突然有幾名士卒撲上來。
  “妳們想做……”
  “噗!”
  刀光壹閃,壹顆頭顱已落在地上。
  馬應麟至死猶瞪著雙眼,不敢相信會這麽快。
  以為輕易便能守上二十余日,不想,才過三日,重慶府城都已經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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