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休書：洛青舟

　　“玉足插畫？”
　　安靜片刻，洛青舟隨手翻看了幾頁，然後皺起眉頭，把書還了回去，正色道：“嬋嬋，妳買這種書幹嘛？女孩子，要讀正經書籍，不能學壞。”
　　夏嬋握著劍，雙眸冷冷地看著他。
　　洛青舟轉過身，避開了她的目光，看向了下面的河流，道：“我們剛剛聊到哪裏了？對了，聊到百靈了，百靈……”
　　他停住了話，轉頭看去。
　　剛剛還站在身旁的少女，已經無聲無息，快步離開，只留給他了壹個冰冷而孤寂的背影。
　　洛青舟又在河堤站了許久，方返回內城。
　　在經過聚寶閣時，他猶豫了壹下，走了進去，直接踏著木梯，上了頂樓。
　　頂樓上。
　　刀姐正坐在桌前，認真擦拭著自己的寬刀。
　　看到他上來後，主動開口道：“楚飛揚，不怪我。那女孩我惹不起，所以就只能老老實實地招供了。”
　　洛青舟站在桌前，道：“妳跟她說什麽了？”
　　刀姐擡起頭，看著他道：“她問什麽，我就答什麽嘍。不過她就問了妳的風流債，著重問了壹下那個叫千刀雪恥的。”
　　隨即又道：“楚飛揚，那女孩應該是妳家娘子吧？長的那麽漂亮可愛，看起來又那麽厲害，妳真不該在外面沾花惹草的。”
　　洛青舟聞言怔了怔，沒有解釋什麽，拿出了那兩本書道：“刀姐，這兩本書又是什麽意思？”
　　刀姐看了壹眼，坦然道：“我主動給她的啊，而且是免費送的。因為我覺得，她可能需要知道妳的興趣愛好。”
　　洛青舟嘴角抽搐了壹下，把書扔在了桌上道：“刀姐，我覺得妳真需要找個男人了，不然真的太閑了。”
　　說完，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刀姐突然道：“楚飛揚，雖然我是第壹次見到那個女孩，也只跟她說了幾句話，但我看得出來，那個女孩很在乎妳。她的身體和性格似乎都有些問題，我覺得妳該多關心關心她。”
　　頓了頓，又聳了聳肩道：“好吧，我的確是閑得無聊。對了，明天龍虎學院考試，莫城最厲害的年輕武者比武，應該會很精彩，妳去看嗎？”
　　洛青舟回頭道：“就算去看，也不會約刀姐壹起的，刀姐就死了這條心吧。”
　　說完，不給她反懟的機會，快步下了樓。
　　“嘁！誰稀罕！”
　　刀姐撇了撇嘴，繼續低頭擦拭著自己的寶刀。
　　洛青舟回到秦府。
　　小蝶告訴他，又有很多書生來拜會他，還約他晚上去赴宴，都被夫人給打發走了。
　　洛青舟沒有當壹回事，在書桌前坐下，腦海中思考著，這次該給長公主什麽報酬。
　　他之前對花骨說“願意為長公主效勞”，其實就是兵書各種建議之類的。
　　這些他多得是。
　　他不可能去跟著長公主身邊，也不會去當她的手下。
　　他不喜歡那樣的生活，也不會把自己和秦家置於危險之中，伴君如伴虎，長公主可比虎可怕多了。
　　沈吟片刻。
　　他攤開了壹張宣紙，研了墨，提筆落墨，寫了起來：《神機制敵太白陰經》，人謀上……天無陰陽，地無險阻……
　　壹整篇寫完，窗外已是夕陽西下。
　　洛青舟低頭又讀了壹遍，方吹幹了上面墨跡，先放在了桌上晾著。
　　站起身，活動了壹下手腕和筋骨，低頭看去。
　　日月寶鏡上，已經又產生了兩滴靈液。
　　那兩瓶靈液已經全部送給了二小姐，現在他身上已經壹滴不剩了。
　　他沒有收起來，直接伸出手指，把鏡面上那兩滴靈液吸收進了身體。
　　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體內各個穴竅能量滿溢，丹海中的內力，也壹直如浪潮壹般翻湧，煉髓已經到了極致。
　　這是要突破的跡象，但是總覺得還差點什麽。
　　他決定今晚泡澡時，再多滴幾滴藥水，繼續蓄積更多的能量，準備沖刺。
　　希望能來得及。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桌上那只瓷瓶裏的灰白樹根上，頓了下，伸手拿了起來，把樹根從瓷瓶裏的清水裏拿出，仔細觀察了壹眼，模樣依舊如初，並沒有任何壹絲壹毫的變化。
　　這截樹根是上古之物，難道不適應現在的氣溫和水質？
　　他想了想，拿出了那枚儲物戒，把樹幹種植了中間那處空間裏。
　　這處空間裏種著幾株藥材，應該是屬於靈田之類，裏面的土壤和環境，肯定比外面好多了。
　　如果還是不能起死回生，那這截樹根就徹底廢了。
　　他又看向了左側那處空間，準備看看那兩只小兔子怎麽樣了，誰知視線剛落進去，突然嚇了壹跳。
　　藍天白雲下，青草茵茵的地面上，那兩只小白兔正在與壹只皮毛火紅的小狐貍打架！
　　那小狐貍身材纖細，與兩只小兔子壹般大小，但動作格外靈敏。
　　在兩只小白兔的夾擊下，進退從容，各種反擊。
　　雙方激戰的旗鼓相當，似乎誰也不能把誰打敗。
　　洛青舟暗暗吃驚。
　　這只小火狐當初明明被他打扁了腦袋，已經死掉了，怎麽突然又活過來了？
　　再仔細壹看，它的腦袋已經恢復如初，頭上也沒有任何傷痕，渾身的皮毛依舊鮮艷如火，看著比以往的神采更好。
　　看來，那些上古空間中的動物，都非凡物，防禦力驚人不說，生命力還極其頑強。
　　這只小火狐屬於靈物，估計天生就很厲害。
　　他又看了壹會兒，正準備把那只小火狐拿出來仔細檢查壹番時，院門口突然傳來了梅兒的聲音：“姑爺，夫人和老爺來了，二公子也來了。”
　　洛青舟頓時回過神來，立刻收起儲物戒，起身走了出去。
　　遠處夕陽西墜，漫天紅霞。
　　已經傍晚，那件事情的確該解決了。
　　“小蝶，秋兒，走。”
　　他把走廊上的小蝶和秋兒都喊上。
　　這件事，兩個小丫頭都有必要跟著壹起去見證。
　　小蝶是他的親人。
　　秋兒代表著二小姐。
　　兩個小丫頭似乎還不知道是什麽事情，滿臉疑惑地跟在了他的身後。
　　洛青舟帶著她們出了門。
　　大門外，秦文政和宋如月，正神色復雜地在低聲說著話。
　　秦二哥皺著眉頭，兩手在身前比劃著，似乎腦中還在想著修煉的事情。
　　洛青舟上前拱手作揖：“嶽父大人，嶽母大人，二哥。”
　　秦文政夫婦看著他，點了點頭。
　　秦川回過神來，笑道：“青舟，二哥是來充數的，妳不用在意。待會兒該怎麽說，就怎麽說，都是自家人，二哥不會對妳動手的。”
　　“妳閉嘴！”
　　宋如月冷喝壹聲。
　　“走吧。”
　　秦文政走在了前面。
　　洛青舟帶著兩個小丫鬟，跟在後面。
　　秋兒似乎已經隱隱知道了是為了什麽事情，臉上的神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小蝶依舊壹臉懵，但沒敢出聲詢問。
　　後面還跟著其他丫鬟嬤嬤。
　　至於那位劉嬤嬤，已經找了個理由辭了。
　　這幾日秦府中的丫鬟嬤嬤，已經辭了壹大半，只剩下十幾個了。
　　等這次龍虎學院的考試結束，壹家人就要去京都了，自然不再需要這麽多下人。
　　不多時。
　　壹行人各懷心事，來到了靈蟬月宮門外。
　　梅兒連忙上前敲門。
　　可是敲了好幾遍，都沒有人來開門。
　　宋如月只得親自向前敲門，喊道：“百靈，開門。”
　　這時，門方緩緩打開。
　　百靈壹襲粉裙，站在門裏，看了她壹眼，又看了外面其他人壹眼，立刻先開口道：“夫人，小姐身子不舒服，已經睡下了。有什麽事情，明天再來吧。”
　　宋如月沈默了壹下，轉過頭，看向了自家老爺，又看向了某人。
　　雖然事已至此，結果已定，但兩個都是她的女兒，讓她破壞壹個，成全另壹個，她真的感覺有些難受和愧疚。
　　秦文政也沒敢開口，也轉過頭，看向了身後的少年。
　　洛青舟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過來，頓了下，上前道：“百靈，中午不是說好了嗎？”
　　百靈冷冷地看著他道：“什麽說好了？人家聽不懂妳在說什麽。小姐已經睡下了，姑爺有事的話，明天再來吧。”
　　這時，院裏突然傳來壹道清冷的聲音：“百靈，讓他們進來吧。”
　　百靈頓時眼圈壹紅，撅了撅嘴，讓開了路，轉身快步離開。
　　洛青舟在門口沈默了壹下，方第壹個走了進去。
　　宋如月跟在身後。
　　秦文政，秦川，以及其他丫鬟嬤嬤，也都跟了進來。
　　這種事情，的確要讓整個府中的人見證。
　　庭院屋檐下，壹襲雪白衣裙的絕美少女，正安靜地站在那裏，唯美如畫。
　　那些丫鬟嬤嬤們很少見到她，但每次看見壹次，便在心裏暗暗驚嘆壹聲：大小姐真如天仙下凡，太漂亮了……
　　洛青舟看了她壹眼，低著頭，走了過去，拱手作揖：“大小姐。”
　　夏嬋站在屋檐下，懷裏抱著劍，冰冷如霜。
　　洛青舟可以清晰地感覺她的寒意。
　　秦蒹葭臉上的神情，依舊清冷平淡。
　　她拿出了那張休書，遞到了他的面前，絕美如仙的容顏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洛青舟接過休書，擡起頭，與她對目光對視了幾秒，轉過身，把休書雙手捧著，遞到了秦文政的面前，讓他們過目。
　　秦文政神色復雜地接在手裏，緩緩打開，低頭看去。
　　宋如月站在旁邊，沈默無言，也沒有心思去看這份休書。
　　整個庭院，鴉雀無聲。
　　過了片刻，秦文政看完，不禁長嘆壹聲，看向屋檐下清冷如雪的少女，道：“蒹葭，爹爹再問妳壹次，這件事，妳已經決定好了嗎？”
　　洛青舟再次看向了那道雪白的身影。
　　秦蒹葭微微點頭，清冷道：“爹爹，讓他簽字吧。”
　　宋如月突然開口哽咽道：“蒹葭，妳若是不願意，沒有人會逼妳的，微墨也不會怨妳的。爹爹和娘親，都會支持妳的任何決定。”
　　百靈紅著眼圈，顫聲道：“小姐……”
　　夏嬋站在走廊上，依舊壹動不動，壹言不發。
　　秦蒹葭淡淡地道：“娘親，我沒有什麽不願意的。他與微墨才是壹對……這樣挺好，讓他簽字吧。”
　　宋如月抹了抹眼淚。
　　秦文政又嘆了壹口氣，對身後吩咐道：“研墨，給姑爺拿筆。”
　　後面丫鬟答應壹聲，連忙拿出筆墨，去旁邊的書桌前研墨，隨即提筆蘸墨，小心翼翼地捧了過來。
　　秦文政展開休書，兩手捧著，道：“青舟，簽字吧。”
　　頓了頓，他又深情道：“無論如何，我們都是壹家人。聖上的旨意已經下來了，我秦府的爵位已經沒有了，過幾日，等川兒考完，我們就可以舉家去京都了。到時候，我們就為妳和微墨籌備婚事，妳永遠都是我們秦府的好女婿。”
　　洛青舟沒有說話，從丫鬟手裏接過了筆，又看了屋檐下那道雪白身影壹眼，然後，又看了壹眼那兩名少女，這才收回目光，走到休書前，落筆簽下自己的名字。
　　“洛青舟，同意。”
　　壹旁的小蝶，默默地流著眼淚。
　　百靈進了屋裏，再也沒有出來。
　　走廊上的少女，握緊了手裏的劍，眸中水霧朦朧，映在裏面的他，已經變的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