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嬋嬋哭了

　　夕陽西下。
　　知了依舊在路邊的梧桐樹聒噪。
　　過往的行人汗流浹背。
　　空氣中，依舊充滿了燥熱的氣息。
　　帶著壹絲涼意的晚風，從巷口吹了進來，撩起了墻角下，少女那烏黑的秀發，和那淡綠色的裙擺。
　　少女抱著劍，冷著臉，俏生生地站在那裏。
　　她看著對面的墻壁，壹動不動。
　　對於他走到近處的腳步聲，不知道是沒有察覺，還是故意裝作沒聽見。
　　洛青舟停在了她的面前，盯著她那清麗而冰冷的臉蛋兒看了壹會兒，突然道：“這位姑娘，向妳打聽壹個人。”
　　少女漆黑的睫毛顫了顫，目光依舊冰冷地看著對面，沒有理睬他。
　　洛青舟道：“聽說秦府有個小姑娘，長的特別可愛，而且是個用劍高手。還聽說，她還有壹個長的特別好看特別有才華的姑爺。妳知道他們叫什麽名字嗎？”
　　少女的目光，終於看向了他。
　　洛青舟與她目光相對，滿臉驚訝道：“姑娘，妳長的好可愛，我覺得肯定比那個秦府的小姑娘可愛多了。妳是不是也有壹個更好看，更有才華的姑爺？”
　　少女雙眸冰冷，擡起了手。
　　洛青舟下意識地捂住了眼睛。
　　壹絲冰涼，落在臉頰上。
　　少女纖細的手指，在他的臉頰上輕輕地扣動著，似乎在尋找著什麽東西。
　　洛青舟放下手，又看了她壹眼，方擡手把臉上的面具取了下來，摸了摸臉蛋兒道：“果然，妳也有壹個好看的姑爺。”
　　說完，脫下了身上的黑色勁裝，穿上了寬大的儒袍，搖身壹變，變成了壹個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的美少年。
　　“嬋嬋，姑爺好看嗎？”
　　洛青舟問道。
　　夏嬋沒有說話，目光看向了他的手背。
　　洛青舟擡起手，撫摸著拳頭上的裂口道：“沒事，小傷而已，過兩天就好了。”
　　夏嬋盯著那些傷口，又沈默了壹會兒，方開口道：“需要，我幫忙，嗎？”
　　洛青舟剛要說不用，突然又點頭道：“需要。嬋嬋，待會兒回去妳幫我塗些藥，然後再幫我研墨，好不好？”
　　夏嬋擡頭看著他，漆黑清澈的眸子裏滿是冰冷：“我，說的是，殺人。”
　　洛青舟與她目光相對，沈默了片刻，輕聲道：“不用。嬋嬋，有些人，我需要自己動手，那些人太臟，會臟了妳的小手的。”
　　夏嬋握緊手裏的劍，漆黑清澈的眸子怔怔地看著他，低聲道：“嬋嬋，不怕臟……”
　　有風從巷口吹來。
　　少女鬢角青絲飛揚，睫毛微微顫動，清純而芬芳的氣息，在空氣中彌漫著。
　　那單薄的身子，俏麗的模樣，仿佛初開的花朵，青澀而動人。
　　洛青舟心頭不禁升起壹股憐惜，擡起手，想要抱她壹下，遲疑了壹下，又把手放了下來，道：“走吧，回家。不怕臟的話，就幫姑爺研墨吧。”
　　夕陽落在天邊，天空紅了壹片。
　　兩人回到府中，壹前壹後，進了梅香小園。
　　正在走廊上抹著灰塵的秋兒和小蝶，見他回來，剛要說話，又閉上了嘴巴，目光看向了他身後那道身影。
　　秋兒立刻放下抹布，端起了盆子，對小蝶說了壹聲，然後道：“姑爺，奴婢跟小蝶去小桃姐姐那裏去了，晚點再回來。”
　　小蝶連忙跑進廚房，看了壹下飯菜，然後又跑出來道：“公子，飯菜都是熱的，妳可以和夏嬋姐姐壹起吃哦。”
　　說完，兩個小丫頭立刻收拾好東西出了門。
　　看著關上的院門，洛青舟轉頭道：“嬋嬋，妳看，大家都怕妳。看到妳來了，都逃跑了，怕妳用劍刺她們。妳以後能不能保持微笑，不要兇著臉了？”
　　夏嬋握著劍，俏臉冰冷地看著他：“我，只刺，壞人。”
　　洛青舟挑眉道：“那妳覺得姑爺是壞人嗎？”
　　夏嬋冷冷地道：“是。”
　　洛青舟頓時目光幽幽：“嬋嬋，姑爺哪裏壞了？說話要憑良心。當初妳落水時，是不是姑爺奮不顧身跳下去救妳？當初在風雷交加的夜晚妳迷路了，是不是姑爺……”
　　夏嬋沒有再聽他重復下去，直接上了臺階，進了屋裏。
　　洛青舟停住話，也跟了進去。
　　夏嬋走到書房門口，剛要彎腰脫掉鞋子，洛青舟立刻走上去蹲下道：“嬋嬋，姑爺幫妳脫。”
　　說著，就抱住了她的腳，幫她把鞋子輕輕脫了下來，趁機摸了壹下她那穿著雪白羅襪的纖秀小腳。
　　夏嬋雙眸壹瞇，握住了拳頭。
　　洛青舟連忙幫她脫掉了另壹只，站起身道：“嬋嬋，待會兒姑爺有個東西想給妳看看，快進去吧。”
　　說著，幫她推開了房門。
　　夏嬋又冷冷地看了他壹眼，方進了房間。
　　洛青舟暗暗抹了壹把汗，也脫掉鞋子，走了進去，關上了房門。
　　夏嬋走到窗前，推開了窗戶。
　　院裏的花香，撲鼻而來。
　　天邊晚霞似錦，殘留著黃昏最後的美麗。
　　洛青舟從儲物袋裏拿出了那根漆黑木棍，“唰”地揮舞了壹下，指著她的後背道：“嬋嬋，來看看這根棍子，又黑又硬。”
　　夏嬋站在窗前，看著天邊的晚霞，壹時之間，似乎走了神，並未理睬他。
　　洛青舟走近壹步，揚著棍子道：“嬋嬋，姑爺要從後面戳妳了。”
　　說著，見她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向前壹送，對著她纖細的腰肢和垂落在那裏的秀發輕輕戳了壹下。
　　夏嬋這才回過神來，轉過身看著他。
　　洛青舟晃了晃手裏的漆黑木棍道：“嬋嬋，這根木棍用力甩打時，前面會變粗，看著像是普通木頭制作成的，但顯然不是，用力打石頭時，也不會留下任何痕跡。妳拔出寶劍試試，看看是否可以砍斷它。”
　　夏嬋低頭看了壹眼，“哐”地拔出了手中的寶劍。
　　不待洛青舟反應過來，那柄劍已經落在了他的木棍上，“錚”地壹聲，花火四濺。
　　“哢！”
　　折斷的聲音響起。
　　壹截東西，斷落在了地上。
　　洛青舟僵了壹下，以為是自己手裏的木棍被砍斷了，正在發楞時，突然發現不對，仔細壹看，地上掉落的，竟然是半截寶劍！
　　他嚇了壹跳，擡頭看去。
　　少女呆呆地站在窗前，手裏的寶劍，只剩下了半截……
　　洛青舟：“……”
　　房間裏陷入了寂靜。
　　死壹般的寂靜。
　　夏嬋握著手裏剩下的半截的寶劍，呆滯了半晌後，眼圈開始漸漸泛紅。
　　她眸中開始閃爍著淚光，小嘴微微扁了起來，然後，緩緩擡起頭來，看向了他。
　　“對……對不起……”
　　洛青舟嘴角抽搐，手足無措。
　　他當然清楚，這柄劍對於這個女孩來說，意味著什麽。
　　他認識了她這麽久，很少見這柄劍從她的手裏離開過，就連她睡覺時，也會在被子裏握著這柄劍。
　　這柄劍對於她來說，絕不僅僅只是壹柄冰冷的劍。
　　是壹直陪著她的朋友，是壹直給她安全感的親人，也是對她不離不棄的最寶貴的東西。
　　可是現在，它卻斷了，被他不知道從哪裏拿來的又黑又醜的棍子給震斷了……
　　看著少女那淚光盈盈的眸子，和那扁著小嘴委屈的模樣，他好心疼……
　　“嬋嬋……我錯了……”
　　他再次道歉，卻連自己都感到蒼白無力。
　　他丟下了手裏的棍子，走了過去，沒敢面對她那帶著晶瑩淚光的眸子，彎下腰，把地上那截斷裂的劍刃撿了起來，撫摸了壹下，突然心頭壹動。
　　他連忙把斷劍丟在了地上，隨即從儲物袋裏拿出了那柄長公主送給他的金凰劍，遞到了她的面前，道：“嬋嬋，這柄劍給妳。妳別哭，別怪姑爺，好不好？”
　　長公主送的這柄金凰劍，代表著無上的權力和榮耀。
　　但是對於他來說，它連眼前這名少女的壹滴眼淚都比不上。
　　他不在乎這些東西。
　　他在乎的，只是活生生的人，是曾經與自己並肩作戰，生死與共，把所有信任都給了他的女孩。
　　夏嬋沒有接他手裏的劍，彎下腰，把地上的斷劍撿了起來，用衣袖抹了抹眸中的淚水，走出了房間。
　　洛青舟捧著劍，僵在原地，想要開口說話，壹時之間，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腳步聲出了門，消失在了庭院裏。
　　他在原地呆了半晌，方嘆了壹口氣，收起了手裏的劍。
　　他看向了地上的那根木棍，正在發楞時，窗前突然傳來壹道低低的聲音：“不怪妳……”
　　洛青舟轉頭看去時，那道單薄而纖弱的身影，已經握著斷劍，走到了庭院裏，很快便出了門，消失不見。
　　他又呆了半晌，方嘆了壹口氣，走過去，把那根漆黑木棍拿了起來，仔細看了壹眼。
　　木棍上依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木棍是好木棍，他卻不是個好人。
　　嬋嬋說的對，他就是個壞人，總是惹她生氣。
　　這下好了，今天還把她給惹哭了，這該如何收拾？
　　又在書房裏想了壹會兒。
　　他決定去靈蟬月宮負荊請罪。
　　他要是不去，保證待會兒百靈那丫頭就要氣沖沖地趕來質問他了。
　　他得像個辦法補償。
　　不知道那柄寶劍外面是否可以買到。
　　他這裏還有十萬金幣，還有壹枚妖丹，不知道夠不夠。
　　壹路想著。
　　很快來到了靈蟬月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