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孤獨麥客

歷史軍事

“哚!”壹枝羽箭破空飛來,釘在盧懷忠高舉著的牛皮圓盾上。
箭矢的力量很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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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檢閱

晚唐浮生 by 孤獨麥客

2024-6-22 09:55

  打下了幽州,大戰基本告壹段落。接下來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別的,而是發賞。
  這是傳統,這是風氣,這是共識,也是武夫們共同的價值觀。
  妳可以嘗試改變這種價值觀,扭轉這種風氣,但第壹個這麽做的,勢必遭到反噬。第二個這麽做的,也大概率沒什麽好下場。
  待這種反噬應力釋放得差不多了之後,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這麽做的,就有可能成功了。
  前面失敗的,叫做為王前驅,替人趟雷。
  不要覺得穿越者無所不能,也不要覺得大壹統天下了就可以肆無忌憚。妳在挑戰所有武夫的價值觀,觸碰他們的逆鱗,妳要驟然扭轉他們腦子裏的所謂不好的思想,扭轉這股社會風氣,總要付出點什麽代價吧?
  妳不是超人,妳的力量在於集眾,在於威望。任何有損威望的事情,都是在削弱妳自己的力量。
  邵樹德這些年壹直在與武夫們做無聲的爭鬥。
  在維持住自己武夫利益代言人形象的同時,想方設法約束住他們,與時代風氣做鬥爭。
  他不想自己壹手創立的軍隊墮落成後唐末年、後晉初年那個鳥樣,因此要嚴厲約束軍紀。但也不想讓武夫們覺得聖人已經不知道他們的苦楚了,從而離心離德。
  其間度的把握,非得他這種在軍隊裏摸盤滾打了三十年,當過大頭兵,幹過小軍官,壹路從底層爬上去的老武夫來操作才行。
  而且沒有後梁、後唐、後晉、後漢、後周來替妳趟雷,像北宋那樣坐享其成。所有的炸彈都要妳自己來拆,有些無論怎麽拆都會炸的炸彈危害更是要妳來直接承受。
  唐亡後立刻建立壹個大壹統王朝,本來就是逆天而行,邵樹德壹直小心翼翼地操作著。
  建極三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幽州城南的曠野之中,將近十萬大軍披甲列陣。
  十萬眾,密密麻麻地站在那裏,壹直延伸到無垠的天邊,場面是十分震撼的。
  邵樹德甫壹出現在城頭,十萬將士就猛然歡呼了起來:“吾皇萬歲!”
  邵樹德靜靜享受著這股歡呼,同時也十分清醒:他們可以擁護妳,也可以背叛妳,壹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葛從周、陳誠、邵嗣武、朱珍等人分立左右,站在他身後。
  “打下幽州,豈能無賞?人賜壹緡錢、兩匹絹。”邵樹德宣布道。
  命令宣布下去後,依次傳達至各軍、各指揮。不出意外,引來了更加熱烈的歡呼。
  邵樹德下了城頭,策馬而行。
  這次發賞發的是實物,來源則是幽州府庫——其實不全是府庫,還有很多來自誅殺亂兵後的繳獲,其實就是幽州大族的家藏。前後總計近三十萬匹絹、二十萬緡錢,其余財寶數以千計,還是很豐厚的。
  邵樹德在天雄軍陣前多停留了會,將士們看到後,剛剛平息下去的歡呼又再度爆發。
  “吾皇萬歲!”軍使臧都保帶頭,兩萬多將士以槊桿擊地,氣氛十分熱烈。
  隔壁就是控鶴軍萬余人,聽到天雄軍將士的吶喊,人人側目,難道邵聖也有義兒軍?壹個個叫得這麽響。
  邵樹德翻身下馬,走近天雄軍的武士們。
  “出征大半年,可想家?”邵樹德站在壹名軍士身前,看著他手上、臉上凍裂的傷口,問道。
  “自然是想的。”軍士說道:“不過陛下還在幽州,我就這麽走了,太不仗義。”
  這話放在其他朝代,就是作死,小兵也絕無可能這麽說。但邵樹德早習慣了,此時聽了也很欣喜,因為他從裏面聽出了不壹樣的意味,也是他壹直努力營造、推廣的東西。
  驅使武夫們為妳廝殺,除了錢財激勵,還需要壹點別的東西。可以是忠心,可以是義氣,可以是感激,或者僅僅是看妳順眼,什麽都可以,總之妳要有點不壹樣的東西。因為用錢收買,誰都會做。
  這位軍士覺得妳講義氣,自己也有義氣的觀念,這就不太容易被收買了,至少在雙方出價等同的情況下,他不會背叛妳。
  “君如此講義氣,我又豈能不講義氣?”邵樹德說道:“我也當過武夫,知道武夫們的苦楚。妳這手,唉!”
  邵樹德脫下披風,親自替他裹上,道:“我邵氏得義士襄助,有何慮哉?”
  這句話他偷換了概念,把他自己改成了“邵氏”。因為他知道,武夫們忠於他,卻未必會忠於他的兒子,犯上作亂壹百五十年,下克上風氣深入骨髓,新朝才建立幾年?兒子真沒有這份威望。
  “陛下放心。”軍士在別人嫉妒的目光中,坦然地裹緊了身上的披風,道:“我過了年才二十五,還可廝殺三十年。陛下之子孫,我保定了!”
  草,這話又很不對味。但這位武士的目光很坦然,說的是真心話,邵樹德心有感觸,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信妳。”
  說完,他又走到另壹人面前,抽出他腰間的橫刀看了看,又推了回去,如此出鞘入鞘三下,方道:“保養得很好,這是真武士。”
  武士昂首挺胸,站得更直了。
  “可想家?”邵樹德問道。
  “高堂尚在,有壹妻壹妾,五個孩兒,吃穿用度壹應不缺,用不著我操心,可為陛下繼續殺敵。”武士答道。
  “好!”邵樹德笑道,不過沒給任何額外賞賜。
  錢糧到位,為妳繼續拼殺,如果不到位呢?
  他想起明末的軍隊,欠餉那麽嚴重,吃不飽穿不暖,甚至要典賣妻兒,居然還肯為朝廷效力。這麽乖的軍隊,也是牛逼。看來宋、明兩代六百年忠君愛國的教育還是很有成效的,同時武夫也自輕自賤到了壹定程度,甘為社會鄙視鏈的底端,認命了。
  他接下來又和十余武夫聊了幾句。總體看來,天雄軍還是十分可靠的,武學生大量出任軍官,忠心程度相對較高——當然,相對而已,畢竟時代風氣在這裏,武學生比起其他朝代沒接受過武學忠君教育的武將,忠心依然大大不如。
  離開天雄軍大陣後,他來到控鶴軍陣前。軍使曹議金站在最前面,躬身行禮。
  “曹將軍覺得天雄軍如何?”邵樹德問道。
  “忠勇無敵,誠為天下第壹等強軍。”曹議金答道,也是他內心的真實感受。
  沒人知道,當邵樹德站在天雄軍陣前,兩萬多將士齊聲歡呼的時候,曹議金的內心有多麽復雜。
  控鶴軍,在天雄武士面前,壹個照面就會被擊潰,差距太大了。
  邵樹德笑了笑,道:“從明日開始,控鶴軍汰弱留強,將大部分不堪用的軍士都放散回家吧。赤水、拱宸二軍並入,此事妳可知?”
  “臣知矣。”曹議金回道。
  “那妳可知朕為何將赤水、拱宸二軍並入?”邵樹德又問道。
  曹議金心中壹陣慌亂,硬著頭皮道:“臣已盡知。”
  “妳最好真知道。”邵樹德說道:“朕治軍二十余年,有功必賞,有過必罰。控鶴軍,是朕的禁軍,為朕立功者,方有富貴。”
  “陛下。”曹議金直接跪了下來,滿頭大汗。
  他已經聽出了聖人敲打的意味。控鶴軍到底是誰的軍隊?妳到底為誰盡忠?這個問題要搞清楚。
  “好好做事。”邵樹德輕飄飄地說了壹句,走了。
  曹議金半天才站起身來。
  身後的敦煌武士沒壹人敢嘲笑他,聖人剛剛平滅幽州、滄景二鎮,十萬武士陣列於野,殺氣沖天,他們這點小身板,真算不了什麽。
  曹議金則暗自思忖,趙王到底哪點又惹得聖人不快了?君威還真是難測啊。
  明明之前已經默許殿下染指軍權了。曹議金理解這點,把軍隊交給大將,大夏有二世而亡的風險,把軍隊交給皇子,雖然也有二世而亡的風險,但比前者要低很多,明明已經這樣了,為何又突然敲打他?
  趙王這樣子……
  曹議金嘆了口氣,默默思索。
  邵樹德壹壹巡視完各軍,土團鄉夫們則把壹車車的財貨拉過來,當場發下。頓時人人開顏,個個喜悅。
  邵樹德又看著壹群立於城外的幽州將官、豪強、士紳,問道:“諸位覺得大夏兵威如何?”
  “殺氣盈野,有吞天徹地之氣勢。”
  “壹統天下之人,非陛下莫屬。”
  “見此兵威,群雄束手,宵小遠遁,幽州太平無事矣。”
  “有此強軍,我等唯喜極而泣也。”
  邵樹德默默聽著這些幽州土著勢力代表的發言,哈哈大笑。
  笑完,又看著站在他面前的最後壹陣,那是銀鞍直及宮廷衛士。
  尤其是後者,或是他信任的禁軍老兵,或是勛貴子弟,但人數最多的還是奴部丁壯。
  他現在有洪源宮、榆林宮、沃陽宮、仙遊宮四大奴部,分別位於河西、關北、燕北三地,有十余萬口人,可出三四萬丁壯。
  每年正月,管理這些部落的萬戶、千戶們就會趕來京城陛見。
  草原好貴種,等級森嚴,四宮丁壯也壹直以無上可汗奴仆自居。邵樹德的賞賜也十分豐厚,不光賞錢財,還有各色甲具、武器,多年以來,也上過很多次戰場了,已經是壹支不可忽視的武裝力量。
  這些草原奴部內沒有其他貴族,只有官職,唯壹的貴種就是可汗家族了,流著邵氏血脈的人才能號令他們。
  與武學壹樣,這是他留給兒子的禮物,也是他比歷史上其他五代王朝君王多出來的底氣。
  “全軍大酺兩日。”邵樹德宣布道。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十萬人次第高呼,喜氣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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