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孤獨麥客

歷史軍事

“哚!”壹枝羽箭破空飛來,釘在盧懷忠高舉著的牛皮圓盾上。
箭矢的力量很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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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晚唐浮生 by 孤獨麥客

2024-6-22 09:55

  張全恩手持鐵鐧,奮力砸下,最後壹名晉兵慘叫落地。
  賊營中鳴金之聲響起,大軍如潮水般退下。
  張全恩長籲了口氣。
  戰鬥良久,他幾乎已經脫力了。身上的甲葉也多有破損、脫落,此時戰鬥結束,精神松懈,頓時覺得到處都在疼。
  身上的傷口不少啊!征戰數十年下來,哪個武夫經得起這般折騰。
  像李克用那般不知愛惜身體,身為壹方雄主,還屢屢沖鋒陷陣之輩,定然活不長。
  相比起來,他那個義弟、大夏聖人,早早身居高位,指揮大軍作戰,極少輕身犯險,雖說會產生讓武夫輕視的不良後果,但兩害相權取其輕,還是很值得的。
  “吱嘎!”底下城門大開,大群軍士湧出,追著晉軍潰兵好壹通廝殺,直到賊軍營內又出來壹股人,這才堪堪止住,緩緩退走。
  “晉軍怕是要跑了!”身後響起壹個洪亮的大嗓門。
  張全恩轉身望去,見是關北道都指揮使氏叔琮。
  “氏都頭。”張全恩躬身行禮道。
  “妳……也是老人了,無須多禮。”氏叔琮嘆了口氣,說道。
  張全義、張全恩兄弟鎮蔡州,最後被夏軍擊敗,也是非戰之罪,實在是實力相差太大了,沒得辦法。在此之前,張家也挺拼的,夏、梁第壹戰就是邵樹德親自領兵,與時任佑國軍節度使張全義的兵馬大戰。
  鎮河陽之時,張家死了兩個男人,就連張全義之妻儲氏、兒媳解氏、侄媳蘇氏都被今上擄去,收入後宮。如此犧牲,便是梁王在九泉之下,也怪罪不得。
  “氏都頭,契丹大軍壓境,晉賊趁機北上,這是討便宜來了,怎麽會撤呢?況且,南邊我軍剛剛敗了壹仗,晉賊正是士氣高昂的時候,怕是不肯退吧?”張全恩不解,問道。
  夏軍在北邊與契丹力戰,為了牽制晉人力量,南線也發動了大規模的牽制作戰。
  其中,在澤潞戰場,李克用之子李存勖指揮廳前黃甲軍、銀槍效義軍、散員軍、契丹直四部與葛從周指揮的龍驤軍激戰,大敗,壹路退至吳兒谷,依托險要地形才擊退了龍驤軍。年輕氣盛的李存勖,第壹次感受到了戰場的殘酷,都是死人堆裏滾出來的百戰精兵,誰也不比誰強,誰也不會因為壹點小事就動搖,技藝嫻熟、意誌頑強,上來就以命相搏,以後多學著點吧。
  河陽方向,天雄軍趁敵不備,壹路疾進,連破數個警戒用的小寨,攻至天井關城下。
  天雄軍壹面驅使土團鄉夫攻城,壹面揀選精兵,不披甲,持數日糧,偷偷翻越兩側群山,試圖迂回至關城後方。不料被敵軍發現,天井關鎮將史建瑭也是個膽大心細的,故作不知,讓千余夏兵精銳成功偷越,隨後便遇到了敵軍伏擊,全軍覆沒。
  天雄軍見無機可趁,便退了回去。
  史建瑭,這個二十八歲的年輕將領,第壹次得到了夏人的重視。
  慈隰方向,鐵林軍兵分三路,壹路北上攻石樓縣,克之。康君立手忙腳亂,調動人馬來救。結果聞知夏軍還有壹路人馬直趨東北,收復溫泉縣,又匆忙調兵往援。
  從戰局上來說,他已經被完全調動了,敗相已露。
  關鍵時刻,鐵林軍右廂兵馬使甄詡率領的第三路人馬,在蒲縣為晉將周德威、史儼擊敗,導致全軍後路不穩,不得不退兵。
  整體而言,這三路主動進攻,都沒取得什麽戰果。晉陽方面甚至認為是大勝,以鼓舞士氣——從戰略目標來說,他們確實是勝利,因為防守住了。
  試問在這樣壹種情況下,晉人會輕易退兵嗎?
  “晉軍步卒精銳已經被南調了。康君立在石州左支右絀,倉皇失措,四處乞求援兵。晉陽無兵可調,可不就只能拆東墻補西墻了麽?”氏叔琮嗤笑壹聲:“晉兵確實不弱,但就那麽點人。妳看這幾日攻城,都是些什麽面孔?羸兵罷了,妳看不出來?”
  張全恩慚愧,他真沒註意。或許,這就是他只能在州裏面廝混,而氏叔琮可以當壹道都指揮使的原因吧。
  城外突然響起了壹陣鼓聲。張全恩猛然轉頭望去,卻見數千騎兵從山後面轉了出來。看他們盔甲精良、訓練有素的模樣,應是晉軍主力騎兵了。
  這是要做什麽?騎兵攻城?張全恩不解。
  “掩護步兵撤退。”氏叔琮小聲說了壹句,匆匆下樓去了。
  朔州城內有四千飛龍軍士卒。如果要追擊撤退的敵軍,必須要這幫大爺們出動。可壹般人根本指揮不動他們,也就氏叔琮這種壹道大員有那麽點可能了——其實也難說,他是州兵系統,飛龍軍可是禁軍,再加上他的身份,有點尷尬,只能用鎮使的身份來硬壓了。
  “對了。”臨下樓前,氏叔琮又叮囑了句:“今日得到消息,安東府那邊打得不錯,契丹人可能要撤退了。如此壹來,戰事便要出現大的變化,做好準備吧。”
  張全恩有些懵,不知道氏叔琮在說些什麽。
  ……
  燕昌城外,李嗣源、石善友二人帶著河東、幽州衙軍、大同鎮軍兩萬余人,並大量土團鄉夫,填平了燕昌城外的壕溝,拆毀了羊馬墻,壹路進至城下,展開了血腥的攻城戰。
  對河東來說,燕昌城的存在實在太惡心了。
  離雲州不遠,不過區區數十裏罷了,阻擋了大同軍北上的路線——或許騎兵可以過,但步兵及輜重部隊真的不行,長此以往,夏人在柔州就不會遭受毀滅性打擊,趕不跑。
  而妳既然趕不跑他們,時間長了,他可就要對妳下手了。
  晉軍斥候不斷傳回情報,最近兩年,柔州集寧縣戶口日增,官府興修水利,發放農具、種子,租給牲畜,百姓大量種植黑麥,放牧牛羊,日漸興旺。
  若非晉軍騎兵趁著深秋草木枯寒時節偷襲了幾次,讓夏人受到了程度不壹的損失,他們的發展會更快。
  再給他們幾年時間,柔州會發展成什麽樣,完全不敢想。
  所以,這就是壹個眼中釘肉中刺的存在,必須拔除,不然雲州難以安寢。
  在李克用下定出兵的決心後,李嗣源、石善友二人立刻集結精兵,幾乎把雲州的土團鄉夫、蕃部丁壯搜刮壹空,大舉北上,狠命圍攻。
  燕昌不是什麽堅城,乃倉促築就,還是有機會的。
  但攻了好幾天之後,李嗣源發現了不對:城內的守軍也太精悍了些,人數也不少。
  八月十五夜,他親自審訊了抓獲的數名夏軍遊騎,才得知城內竟然駐屯了近萬兵馬,其中五千飛龍軍、五千陰山鎮兵。
  至此,他知道這仗不好打了,根本沒有攻取的希望。
  “不許停!”大同軍節度使石善友猛地壹拍桌子,怒道:“邈佶烈妳敢退,我就執行軍法。”
  邈佶烈是李嗣源的蕃名,很多年沒人這麽叫了,此時聽了也有些惱火,只聽他說道:“我是客軍,前來助拳而已。燕昌城那麽多夏賊,妳怎麽打?把大同鎮軍和衙軍拼光麽?這兩萬人要是沒了,忻代可就沒有出擊的力量了。”
  “不是還有五營新軍麽?”石善友說道:“五萬多人呢,不如全調上來,壹舉攻拔燕昌,直搗柔州。契丹最近加強了攻勢,打得很猛,沖得最近壹次,已經到柔州左近了。興和縣聽說陷入重圍,說不定已經丟了。如此大好形勢,正當壹鼓作氣,何退耶?”
  確實,最近契丹人不知道怎麽搞的,打得特別猛,壹改之前打滑頭仗的模樣。十多萬人馬兵分數路,既有繞道北線草原的,也有借道雲、蔚西突的。
  就在前天,萬余契丹騎兵繞道雲州西進,最遠突進到了朔州馬邑縣附近。晉軍也派出人馬協同作戰,沙陀三部、昭武九姓、吐谷渾、回鶻諸內附部落聯兵三萬余騎,切斷了鄯陽、馬邑的夏軍聯系,迫使其孤立在各個據點內,直到夏人也調遣騎軍南下,才重新打通了朔州諸城之間的聯系。
  “契丹是為賊也。向來有好處就上,沒好處就撤,這般賣力,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看有問題。”李嗣源毫不相讓道:“不如先等等看,弄清楚夏人在幹什麽。”
  “邈佶烈妳這般托辭,實是可笑。”石善友冷笑道:“妳若敢退,我就告到大王那邊,看妳如何解釋。”
  李嗣源額頭上青筋直露,怒氣上湧。
  深吸壹口氣後,他壓下火氣,冷哼壹聲出了營門。
  侄子李從璋、義子李從珂等在外面。
  “叔父!”
  “大人!”
  二人圍了上來,看著李嗣源滿臉怒色,都很驚訝。
  “石善友利欲熏心,不可理喻。”李嗣源嘆道:“他當大同軍節度使之前,還是挺有本事的。輩分、資歷又老,彼時我也很欽佩。不想此時——唉,眼中只有雲州這壹畝三分地,只有大同軍的基業,已是魔怔了。”
  李從璋、李從珂面面相覷,不解其意。
  “別多想了。”李嗣源說道:“從璋,馬前銀槍軍給我管好了。從軻,親騎軍去了朔州,妳速至飛騎軍大營,替我看著點後路,壹有不對,立刻接應。”
  親騎、飛騎、雄捷、馬前銀槍四軍,算是李嗣源的老部隊了。
  雄捷軍在攻城,親騎軍去朔州了,飛騎軍前幾天剛與夏人的銀槍軍打了壹仗,回雲州招募蕃人新兵整補了。
  這四支部隊的很多軍官、骨幹,都是李嗣源當年在燕鎮當順州刺史時的老部下,比較聽話,他不想他們有任何損失。
  “遵命。”李從璋、李從珂齊聲應道。
  末了,李從珂忍不住問道:“大人何故如此?”
  “妳不懂,要學的東西多著呢。”李嗣源說道:“這仗有問題,問題出在契丹人那裏。他們圖什麽?縱是報仇,前面攻破三泉、禦夷已經夠了,不應該這麽賣力。無論是回鶻、韃靼還是契丹,本質上都是以利相合,事出反常必有妖,除非——”
  說到這裏,李嗣源止住了話頭。沒有根據的猜測,他不會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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