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壹章 他的道，他的魔！

　　灞水東流。
　　繁華盡頭。
　　只剩下那壹份與璀璨天地格格不融的孤寂……
　　岸邊。
　　看著這具煙消玉損的屍首，李諾雙目呆滯，仿佛被奪走了魂魄壹般。
　　明明風華正茂，明明大仇得報，明明可以再次過上嶄新的生活……
　　可她為何還要尋死？
　　她為何偏偏選擇了這壹條不歸路？
　　長安的夏夜還是熱乎乎的，但此時，滑落李諾臉頰兩側的淚水，卻是又冰又冷。冰如寒霜，冷意刺骨。
　　為什麽？
　　為什麽！
　　明明可以活下去的！
　　妳為什麽要踏上不歸路？
　　明明我可以伸出援手的，但為何最後關頭我就收手了呢？
　　李諾嘴裏不停念叨為什麽，好似入了魔怔壹般。
　　有些人生下來就是衣食無憂，甚至可壹言斷人生死。而有些人，連活下去都是壹種奢望……
　　不知過了多久。
　　月影偏斜，星輝慘淡。
　　身後，傳來壹個女子癡癡的聲音。
　　“李郎……”
　　女子緩步上前，挽住了李諾的胳膊，還將螓首微微靠在他的肩膀上，美眸中，流露著壹絲不忍和惋惜。
　　“都這麽晚了啊，妳怎麽來了？”
　　李諾被女子的呼喚聲驚醒，他艱難地開口，聲音嘶啞低沈。
　　不過當他的眸光落在女子隆起的腹部時，眉間的愁才稍稍消散了壹些。
　　“陸管家說青鸞來找過妳，然後妳就出去了，但是這麽久了還沒回來，我有些擔心，便出來看看。這到底是怎麽？”
　　看著青鸞的屍體，紫鳶的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李諾苦笑道：“青鸞投河自盡了……”
　　“她不是嫁到孔家了嗎？對哦，孔家倒了，她想不開就投河了？不過這事和李郎妳沒關系，妳可別太自責了。”
　　紫鳶伸手摸了摸李諾的眉宇，想要化開那壹抹哀愁。
　　李諾搖了搖頭。
　　他知道，紫鳶這是誤會了。
　　“她在長安應該沒親人吧？”
　　李諾問道。
　　紫鳶輕搖螓首道；“她哪裏還有親人……李郎，我們給她立個墓碑吧。”
　　雖未和這個青鸞真正見過面，但也算是神交已久。記得當初在江南，她倆的名字可是時常被那些士子文人提起。
　　渝州紫鳶，應天青鸞，花中雙魁
　　而今，兩人的命運卻是截然不同，這讓她唏噓不已。而挽著李諾的手也更加緊了。
　　若非遇上這個男人，只怕她的命運也會淒慘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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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青鸞埋葬後，李諾的精神狀態還是有些不穩。
　　而接下來的兩日時間，他都將自己關在了書房，不吃不喝，未踏出壹步，也不讓人進來。
　　他，仿佛走入了死胡同出不來了壹樣。這讓府上眾人都擔心不已。
　　“姑爺到底怎麽了嘛？壹個青樓女子的死，值得他這麽悲傷嗎？”
　　坐在後花園的石亭中，綺羅雙手托著腮幫，眸光胡亂瞥著，實在是有些難以理解。
　　“妳說會不會是哥哥曾經和這位青鸞姑娘有關那啥……”
　　江冉兒胡亂猜測道。
　　哥哥可是文采橫溢的大才子，而才子和花魁之間，總也是會有那麽壹些不得不說的故事嘛。
　　“不可能！”
　　綺羅立馬搖頭，堅定道，“姑爺和青鸞都不認識呢！也就當初應天府的時候在玄武湖上劃船時見過壹面，姑爺怎麽可能會喜歡上她。”
　　她對姑爺的人品可是很有信心的！
　　姑爺，絕非是那種見壹個愛壹個的人，不然小姐也不會看上姑爺了。
　　“那我哥為何入魔怔了壹樣？”
　　江冉兒疑惑不已。
　　她的哥哥，是頂天立地的蓋世英雄，是在蠻族大軍中殺它個七進七出的大胤戰神，是那個敢於向老天拔刀的男人！怎會因為壹個小小娼妓的死而變得失魂落魄？
　　實在是難以理解。
　　“哎，可惜小姐還沒回來，不然小姐壹定能開導姑爺的。”
　　綺羅皺起了包子臉，唉聲嘆氣道。
　　“嫂子何時才回來啊？再不回來，我怕哥要餓死了。”
　　江冉兒惆悵道。
　　“應該是後日早上抵達長安。”
　　綺羅眼珠子壹轉，笑嘿嘿道，“要不，咱們去把慶陽殿下請來？”
　　“慶陽公主？她能行？”
　　江冉兒表示懷疑。
　　“死馬當活馬醫唄。總不能幹等下去吧……”
　　綺羅撇撇嘴。
　　於是。
　　在日落時分。
　　得到消息的慶陽匆匆趕來了武安公府。
　　“子安怎麽樣了？”
　　慶陽風風火火走進府中，也沒多少客氣，直接詢問。
　　“殿下，姑爺在書房呆了兩天了，不吃不喝，也不讓人進。”
　　綺羅回道。
　　“到底是怎麽回事？那日在麓山分別後，他不是直接回府了嗎？難道是境界不穩？走火入魔？”
　　走到書房前，慶陽並未進去，黛眉緊皺。
　　她來的匆忙，連前因後果都還沒搞清楚呢。
　　“倒不是這個事情，就是……”
　　綺羅突然感覺有些難以啟齒。畢竟，這事兒和壹個青樓女子有關……
　　“別看我，我也不清楚……”
　　江冉兒也急忙搖頭。
　　這事兒……她做小姑子的，還是別摻和了吧？
　　畢竟這個慶陽殿下將來也是要當她的嫂子呢！
　　“殿下來啦。”
　　好在紫鳶及時出來解圍了。
　　慶陽見了紫鳶，面容也是緩和了下來，笑道：“差不多三個月了吧，都還好吧？”
　　“謝殿下關心，壹切都好。”
　　紫鳶落落大方回禮。
　　慶陽上前拉住了紫鳶的手，親昵道：“嗯，壹會我讓下人多拿壹些滋補身子的藥材來。紫鳶妹妹可是李家的功臣，可不能怠慢了！”
　　“姐姐說笑了。其實府上壹切都有……姐姐無需操心這些。”
　　紫鳶隨即對書房努了努嘴，“倒是書房裏這人吶，還需姐姐想想辦法才行。”
　　“他到底怎麽了？”
　　慶陽神情慢慢嚴肅起來。
　　“他見到青鸞投河自盡……然後就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了……”
　　紫鳶大致說了下事情的經過。
　　這讓慶陽心中的疑惑反而愈發濃重起來。
　　她並不是看不起娼妓什麽的。只是她也覺得李郎……絕非見異思遷的人啊。怎會為了壹個女子的死而六神無主呢？
　　況且，青鸞是投河自盡的，和他有什麽關系？
　　這壹刻。
　　慶陽也是壹頭霧水。
　　畢竟，她的文道也才【六品境】。還不知何為“大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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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房。
　　李諾抱作壹團坐在了壹個角落裏。
　　他面色慘白，雙唇發青，渾身竟在瑟瑟發抖！
　　三品武夫，擁有極強的血氣，寒暑不侵。可他，竟在發抖。
　　此時他腦袋裏壹片混亂。
　　好幾個聲音，不斷在腦海裏回蕩。
　　甚至……
　　他的文心，竟然蒙塵了！
　　要知道，他可是服用過【書山文心】和【學海文膽】！
　　可偏偏事情就是這麽的詭異，壹個文道三品境強者，文心竟然不穩了！
　　而且，這是沒有受到外力打擊的情況。
　　那麽，只有壹種可能……
　　他對於自己的“道”，產生了懷疑！
　　這是他的道，也是他的魔。
　　到底是成魔，還是返道……外人是無法插手的。唯有他自救！
　　唯有重新認清“自我”，認清“道”，才能從這片困境中走出來。
　　否則……
　　這顆冉冉升起的儒道新星，將如流星壹般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