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如此多驕

嗷世巔鋒

歷史軍事

半夢半醒間,陳瑞就覺著頭痛欲裂,他只當是宿醉的緣故,於是掙紮著想要起身,誰知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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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壹章 交心

紅樓如此多驕 by 嗷世巔鋒

2024-2-17 20:27

  眼見寶釵似有松動,王夫人也沒有再說什麽,只等她自己權衡利弊。
  等婆媳兩個從大石頭後轉出來時,彩雲和素雲兩個正在臺階上團團亂轉,壹見王夫人,彩雲忙蹬蹬蹬下了臺階,急道:“太太,娘娘請您過去說話呢!”
  “嗯。”
  王夫人點點頭,不緊不慢的跨上了臺階。
  原本昨天晚上從裏間出來之後,她壹度羞愧欲死,直到聽了探春的解釋,發現自己的所做的壹切都被冠以母愛之名,那股無地自容的情緒才稍稍減弱了些。
  等到第二天早上母女見面,賈元春的態度絲毫沒有變化,更沒有提及昨天晚上的發生的事情,這讓王夫人壹顆心終於落了地。
  漸漸地,在如釋重負的情緒助推下,她更是給自己的所作所為披上了正當性——是啊,雖然前後順序有些問題,但自己與焦順的通奸關系,也確實三番五次的幫到了榮國府、幫到了元春和寶玉。
  如此說來,自己的‘犧牲’是值得的,元春對此應該也能夠理解——若不然,她昨天也不會在自己離開後,主動走進了臥室裏。
  這個念頭最初冒出來的時候,王夫人也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但經過壹上午的鞏固,她就逐漸理直氣壯,甚至將這份底氣用在了薛寶釵身上。
  不管結果如何、過程怎樣,自己確實是在竭盡所能的在為這個家、為兒女們做打算!
  這讓王夫人每壹步都變得堅定,恍惚間似有母性光輝籠罩全身。
  此後的壹切可說是順風順水波瀾不興。
  即便聰慧如寶釵,也未能從中看出什麽破綻來——當然了,這主要是因為她還在被那個荒唐提議所困擾。
  尤其和史湘雲站在壹起的時候,寶姐姐更是覺得如芒在背。
  昨天她能坦然面對史湘雲,那是因為已經打定主意,和離之後就再也不和焦順有瓜葛,正所謂無欲則剛,自然不懼。
  可現在……
  或許連薛寶釵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其實已經體現出了她內心的傾向。
  畢竟寶姐姐是最為務實的人,什麽樣的選擇對自己有利,她是再清楚不過了——當然了,除了務實之外她還追求穩妥,所以當初才會錯過焦順,現在又不願意立刻做出決定。
  下午的時候,混在女眷群中目送皇太妃的車架漸漸駛離,薛寶釵隱晦的看了眼王夫人,然後便將目光轉向了薛姨媽。
  先前因為過於震驚,有些細節她還沒來得及問,但現在再找王夫人去問,又覺得十分不妥當。
  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找母親問個清楚。
  雖然這也同樣尷尬的緊,但她可以驗證真假為名,先行向薛姨媽確認,首肯壹事究竟是真是假,若是假的,那就該輪到薛姨媽去當面質問王夫人了;若是真的,追問細節豈不也順理成章?
  於是向史湘雲告了聲罪,自去尋薛姨媽說話。
  史湘雲盯著快步離開的薛寶釵,無聲的嘆了口氣,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曾經那份兩小無猜的姐妹情,卻多半是再也找不回來了。
  原本她還想在榮國府住上壹晚再回去的,但現在嗎……這裏終歸不是自己的家。
  於是等回到榮國府裏,她第壹時間便匯合了焦順。
  見到妻子怏怏的,焦順忙道:“可是有些乏了?要不咱們早些回去歇著?妳昨兒不在家,恩俊怕也未必能睡的踏實。”
  史湘雲點點頭,反手緊緊抱住了焦順的胳膊。
  這夫妻兩個壹說要走,自賈璉賈珍以下,烏泱泱又有二十來人送至大門外,賈蕓更是趁機壹同告辭而去——他雖然姓賈,但心可是在幹爹這邊兒的,不管幹爹是因為什麽要走,與其保持行動壹致總不會有錯。
  與此同時。
  薛寶釵也終於將薛姨媽堵在了壹處僻靜所在。
  其實早在薛姨媽有意無意躲著自己的那壹刻,她就知道‘首肯’之說肯定是真的,但寶釵還是第壹時間詢問道:“姨媽說您跟她商量好了,想讓寶玉出家做和尚,然後再讓我與焦……可有此事?!”
  薛姨媽十根手指不安的糾纏在壹起,目光猶疑面露悲戚,好半晌才遲疑著點了點頭。
  呼~
  薛寶釵長出了壹口氣,凝視著母親再度追問:“為什麽?”
  “我、我……”
  薛姨媽張了張嘴,話還沒完全出口,眼淚先就落了下來,她擡手試圖擦幹凈,可淚水卻越擦越多,最後再也遮掩不住情緒,幹脆掩面啜泣起來。
  見母親如此,薛寶釵壹顆心頓時軟了。
  斜著身子繞到母親身側,挽住她的手臂,輕輕拍帶著她的背,柔聲道:“媽媽莫哭,我相信無論如何,妳肯定是為了我好,才會答應她的。”
  薛姨媽聽了哭的更厲害了,斷斷續續的哽咽道:“我、我……我是恨不得把心肝……心肝都掏給妳,妳別怪媽,媽、媽也是實在……實在想不出別的好法子,所以才、才……咳咳咳~!”
  說著說著又被嗆到了,直咳了個地動山搖。
  薛寶釵忙加快了拍背的力道,連聲勸道:“我知道到、我知道,妳先別急,等緩過來再說。”
  見薛姨媽壹時止不住,她又道:“您在這兒等壹會兒,我去給您倒杯茶來!”
  說著,她就近跑到了壹處偏廳裏,也不拘是好茶賴茶,用幹凈杯子盛滿了,又飛快的折回了原位。
  結果卻發現薛姨媽不見了,她慌急間正要呼喊,卻聽灌木叢後面傳來了上氣不接下氣的哭聲。
  寶釵急忙繞到灌木叢後,就見薛姨媽正抱著肩膀,蹲在地上哭的像個丟了心愛之物的無助小女孩。
  薛寶釵早都預料到,母親肯定是十分糾結,最後迫不得已才答應了這等荒唐事,但卻沒想到母親所承受的壓力會有這麽大。
  她壹時也顧不上再追問什麽細節了,上前苦口婆心的壹通勸,又主動表態道:“其實從太太那裏聽到這事兒,我壹開始雖覺得荒唐的,旦細壹琢磨確實是當前最好的辦法了!”
  薛姨媽喝了茶水,好歹是緩過來些了,用帕子抹著眼淚道:“只要、只要妳不恨我就好,當初我要是再堅定些,也不會錯看了寶玉,錯過了暢卿……”
  “媽媽說的哪裏話?”
  薛寶釵打斷道:“當初明明是我自己做的選擇,再怎麽這個錯也怪不到媽媽頭上。”
  “可我當時要是……”
  “媽媽,事到如今再說這些老黃歷有什麽用?”
  薛寶釵再次截住她的話頭,道:“就算是所托非人又如何?妳瞧珠大嫂還有珍大嫂,女人後半輩子能依靠的還是兒女!”
  薛姨媽認同的點了點頭,旋即驚覺,擡頭道:“這麽說,妳、妳是答應了?!”
  “這個麽……”
  面對母親充滿希冀,又似乎夾雜了某種莫名情緒的視線,薛寶釵略壹遲疑,最終還是咬牙道:“若是沒有別的變故的話,我也不是不能答應——但最起碼寶玉那邊兒不能找後賬!”
  薛姨媽忙道:“這個妳放心,妳婆婆已經想好辦法了!”
  果然如此!
  薛寶釵忍不住搖頭道:“她倒真能舍得。”
  “不舍得又能如何?”
  薛姨媽也跟著感嘆:“有些事情妳不知道,其實妳婆婆也難著呢——唉,這就叫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什麽事情我不知道?”
  見母親情緒穩定了許多,薛寶釵想到自己最初的目的,立刻追問道:“這樣荒唐的事情我都聽了您的,您怎麽還有事情要瞞著我?!”
  “這、這個……”
  薛姨媽遲疑:“我向妳婆婆保證過,絕對不會告訴別人的。”
  “女兒也算外人?”
  “這……”
  薛姨媽從來拗不過寶釵,最終還是將自己所聽到的宮闈秘聞壹股腦倒了出來。
  薛寶釵這才知道,原來那莊嚴肅穆的國喪背後,竟還暗藏了如此褻瀆先帝的無恥勾當!
  同時也終於明白,王夫人怎麽突然就下了這樣的狠心——通俗來說,女人壹旦突破底線,就很難再把持的住了。
  “這麽說。”
  她凝重道:“昨晚在清堂茅舍裏,皇太妃已經被……”
  “這我還沒來得及問。”
  薛姨媽羞愧的叮嚀道:“妳可千萬別把這事兒傳出去,更不能讓妳婆婆知道,否則、否則……”
  本來她想說否則自己就沒臉見王夫人了,但轉念又壹想,似乎還是王夫人虧欠自己母女更多。
  “媽媽盡管放心。”
  薛寶釵先是做了保證,旋即又道:“我松了口的事兒,媽媽最好也先向她保密,縱使我最後答應了,咱們也不能事事都由著她!”
  薛姨媽聽出,女兒是有意要和王夫人談條件,雖覺得既然已經答應了,暢卿那邊兒必然會有補償,沒必要與王夫人斤斤計較。
  但話到了嘴邊,她又忍住了。
  算了,還是讓寶釵自己來做決定吧。
  這時候寶釵又鄭重叮囑道:“她既主動袒露了這樣天大的機密,那媽媽就該關註壹下昨晚上的情況,也好做到有備無患。”
  “這……有必要嗎?”
  “媽媽。”
  寶釵的表情嚴肅了許多:“她說是在替女兒考慮,但骨子裏不無拿我討好焦大哥的意思,這樣下作的事情她都義無反顧,誰敢保證她以後不會變本加厲?”
  薛姨媽這才被寶釵所說服了。
  不過她還是更偏向於王夫人是被逼無奈,畢竟來自西太後的壓力,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扛過去的——再說了,這也是為了救下皇太妃。
  至於寶玉……
  她本來以為自家文龍,就已經是紈絝子弟胡作非為的頂點了,但對比這二年寶玉的所做作為,竟是還要膛乎其後——姐姐也是在被他折騰的心神俱疲之後,才無奈的選擇了成全他。
  等母女兩個的交心暫時告壹段落,從僻靜處出來之後,薛姨媽就按照寶釵的意思,去尋王夫人打探昨天晚上的情況。
  除此之外,她還想找王夫人商量壹下,看等見了焦順之後,到底怎麽慧劍斬情絲——經過壹場情緒崩潰,她終於是放下了所有的不舍,決心要用自己的性福換取女兒的幸福。
  至於寶釵,則是獨自回到家中,琢磨著若是放棄和離,轉而選擇王夫人給出的道路,該趁機換些什麽籌碼回來。
  這時鶯兒端著茶盤走了進來,輕手輕腳的放在床頭櫃上,轉頭帶著三分期待的觀察著寶釵,心道也不知昨兒跟太太【薛】說的那話,她有沒有聽進去。
  “鶯兒。”
  這時寶釵忽然想到,自己好像還漏問了壹件事,好在這事兒也不壹定非要問薛姨媽。
  她轉過頭看向鶯兒,鄭重道:“我且問妳,我最近有沒有說過什麽夢話,又或是在夢裏念過什麽人的名字?”
  壹聽這話,鶯兒心頭就突突亂跳。
  這事兒是她編出來哄騙薛姨媽的,怎麽傳來傳去竟又傳到姑娘耳朵裏了?
  莫非是太太跟姑娘說的?
  那她有沒有把自己招供出來?!
  應該是沒有吧,否則姑娘又怎麽會問的這麽含糊?
  “怎麽了?”
  見她遲疑著半天沒有回話,薛寶釵的嗓音轉嚴:“到底有沒有,妳實話實說就好!”
  “有、有的!”
  鶯兒壹咬牙,選擇了賭壹把,就賭姑娘並不知道這事兒是自己編的,而是在向自己求證:“姑娘近來睡夢中,確實會提到壹個人的名字,不過、不過……”
  “不過怎得?”
  “不過那人卻不是寶二爺,更不是幾位姑娘,而是焦順焦大爺!”
  薛寶釵聽完楞怔半晌,最後無力的揮了揮手,示意鶯兒先退出去,讓自己壹個人靜靜。
  等鶯兒離開後,她捂著自己遠超同儕的心窩,依舊有些想不明白,她雖然後悔當初的選擇,但更多的只是在艷羨湘雲和探春的際遇。
  但這不意味著自己就會對焦順青睞有加,正相反,自己和焦順之間,應該並無多少真情實感才對。
  畢竟當初之所以失身於他,完全是出於對寶玉的極度失望,才產生了自暴自棄的想法。
  可是……
  母親和鶯兒都這麽說了,自己夢中呼喚焦順的事,應該不會有假。
  難道說……
  在不知不覺間,自己內心深處其實早已經被焦暢卿占據了壹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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