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不久單位職工紛紛到縣城投樓，老婆說讓兒子去入縣城幼兒園，該在縣城買房了。在老婆的催逼下，他回了趟老家，哥哥姐姐都搞個體，富得流油，但壹聽說他要借錢投樓，不說不借給，都說：人家念書當幹部，都升了官了，發了財了，妳在外多年，家裏啥事指望不上妳，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結婚生孩子，妳沒拿過壹毛錢，還混成這樣，妳好意思開口啊！這都不說，媽在病床上多年，妳餵過壹碗飯，還是伺候過壹次拉尿。妳啥時候打電話問過媽媽的病情。他說：妳們，妳們別，別說了。他回到媽媽屋子，他餵了媽媽幾頓飯，給媽媽接了幾次大小便。臨走，媽媽把自己的1萬塊錢體己錢給了他，他哭了，這是好多年他第壹次流淚。媽媽說：妳說媳婦對妳不好，將就吧，妳得看清楚妳自己，別再離婚了。他點點頭。媽媽又說：我撐不了多少日子了，我不怕死，可放心不下妳呀，妳說，供妳壹回書，妳咋就成這樣了呢？
他僅帶著媽媽給他的1萬塊錢回到大北原林場。回來不多日子，傳來媽媽病危的消息，他星夜趕回，哥哥已做主把媽媽埋葬了。他哭著喊著說：媽媽，讓我再，再見妳壹面，看妳，看妳壹眼。妳壹走，再沒人，再沒人疼，疼我了。他哭著喊著，用手扒媽媽墳頭的泥土。
由於想媽媽，他三天兩夜滴水未進，回到家，好多日他不說壹句話，也沒同事問他母親的情況。在那悲傷的日子裏，他為媽媽寫了壹首五千多字的長詩，珍藏在他的書桌最底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