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降解（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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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有了兩套作戰計劃；A計劃要盡力為B計劃創造機會；而B計劃、或許最終能夠為A計劃托底。
　　若是能夠讓九子鬼母與數字空間相連……那麽就有很大概率能夠瓦解對方的行動能力——
　　但無論是泥人、還是為他提供輔助的智囊團；都沒有超過五成的把握：
　　九子鬼母是否有著人類般的，以語言為基底的意識……都猶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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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上，泥人已經很久沒有親自作戰：大王的身體並不是為了戰鬥而誕生、而設計。
　　但是在這最後的奮力壹搏中、他打算相信自己與身體中的血裔們壹次。
　　畢竟在最早，他也是如此經過搏殺，經營；通過數之不清的險境、才走到了這壹步。
　　技工們的動作速率變得更快、仿佛被按下了快進的按鈕；他們體表的肌肉繃緊暴凸、甚至撐裂了皮膚——那些被拆解的、其他大王身上的部件；與四散在歸墟內裏的設備和器具，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改造成武器。
　　針對生物體的武器——這麽多年月之中，泥人只需要處理與自己截然不同的敵人，而這次……本質上，九子鬼母或許可以稱為是自己的上位替代。
　　可不到最後壹步，誰也不知道究竟鹿死誰手。他已經走過了太遠，絕對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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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想法，並沒有在泥人的腦中繼續很久——
　　因為外界的異變，將他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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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在泥人上方，歸墟的頂端忽地開裂：好像是被旋開的礦泉水瓶蓋子、數百平方米的穹頂被掀起，讓外界朦朧的光線、又壹次地照射進了死城裏。
　　直到這時，泥人才恍然醒悟了計劃中那觸目驚心的漏洞——隨著靈氣形成風暴、離開了歸墟……這座古老的城市，便再也沒有了舊時代的衛護：變得與城市廢墟的其他部分無異。
　　那是壹支成比例放大了不知多少倍的人類手掌——有著如樓宇般粗細的五指、和廣場大小的指甲蓋，每壹點掌紋、都足夠容納奔騰的河流；此時，帶著粉紅色澤的人手，正將歸墟的穹頂、與馬尼拉的部分基底，像抓積木似地攥在手中。
　　泥人無法想象，這樣的粗魯與毫無想象力的使用方式，會浪費多少的能量——或許，這就是對方刻意向他傳達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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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又是壹聲巨響。
　　泥人驚覺自己與身下的地面，正在緩慢上升：向那被巨掌掀開的空隙，好像機械上升的舞臺機關——
　　又是壹支巨掌和五指；以及百米粗細、仿若能夠無限伸長的前臂。它從泥人的身下、馬尼拉地底的深處探出，將泥人托在掌中、向上推起。
　　泥人明白了：九子鬼母真的只是掀開了歸墟的蓋子，要將他拿到面前而已。他驚覺自己像是被撬開地面，揪出巢穴的蟲子——甚至連泥人此時那蠕動掙紮的樣子，都與毛蟲的掙動有些相似。
　　泥人不明白對方為什麽還不攥緊手掌，把自己像毛蟲似的捏成稀碎……他並非感覺到了屈辱，而是理想破滅前的憂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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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終於被手掌托到了地面：並且，仍然還在上升。泥人看見了那顆奇觀般的巨樹：它所釋放的光亮，將整座傾塌的城市映滿鮮紅的色澤。
　　泥人體表的智囊們，此起彼伏地亮起：它們在計算泥人將要面臨的命運、轉瞬之間便已得出千萬種結果……但沒有壹種，能夠繼續他的存在——
　　還有那將要破碎的夢想。世界再也無法回到從前的那般模樣……
　　不！
　　忽然有智囊從泥人的體表掙起，為他指出那個原本絕不願意使用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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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泥人做出背叛自己的行為；他就可以繼續活下去。
　　選擇——“別離”，對九子鬼母施行別離。
　　這個念頭剛壹誕生，泥人的身體便自發地開始了行動。
　　如若不是現在的處境，他也不會有絲毫將別離取出的念頭——事實上，這個決策來自於泥人體表的智囊團。
　　但……無論是泥人、還是那壹顆顆進行著無止境會議的智囊大腦們，都可以確定：如果現在不使用這別離，人類的錯誤都不會再有變改的機會。
　　“該用嗎？”
　　就算是在世間蹉跎過漫長時日，已將心靈磨礪鋒銳的泥人、也不由得心生顫抖和躊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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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支支前臂如風中野草似地搖擺，將那細物向上傳遞——
　　直到傳進最上方的雙手中。
　　自“零號病人”將它——將“別離”的激發裝置交給自己，泥人便壹次也沒有使用過：甚至連將其拆卸並細細觀察的念頭，也被泥人強自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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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這份“別離”是否還能夠使用，泥人從未懷疑：零號病人將它送給自己，便是為了釋放出那嘲諷似的信號——
　　如果是個不能用的假貨，反倒是少去了其中所蘊含的、要表達的攻擊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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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別離的擊發裝置已經到達泥人的手中：那是個端正的立方體，只是在表面有著壹個醒目、凸起的圓形按鈕。
　　從外表來看，別離的激發裝置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只不過在按鈕和方塊之間，沒有任何的空隙。它是如此光滑且潔凈，仿佛是直接從建模軟件中帶到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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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泥人看了它壹會：這是泥人最後地糾結。
　　終於，他擡起激發裝置——
　　朝向九子鬼母、朝向那血肉之樹……
　　按下了按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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