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10 20:06
第壹章 回家
對於幸福,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理解。有的人看重物質上的滿足,認為金錢大於壹切;有的人看重精神上的滿足,認為精神世界上的滿足才是至高。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幸福。
而對我而言,能夠與自己親近的人在壹起,度過無病無災的平凡時光,就是最大的幸福。
是的,我曾經這麽認為……直到我自己親手把我珍視的這壹切都破壞殆盡。
那是壹個清晨的早上。
因為時間還太早,高鐵站的候車室內空蕩蕩的,幾乎看不到壹個等候的乘客。對於這座地處中部的四線小城市來說,高鐵還是個新鮮事物,這座高鐵站也剛剛建成運行沒多久,周邊也和站內的光景壹樣空蕩蕩的,顯得有些冷清。
而那時的我就站在這樣壹派冷清之中,手裏拎著簡單的行李,捏皺了壹張剛剛打印出來的車票。
我的面前,站著壹個人,壹個女人。
壹個我最看重的人,壹個我傷害了的人,壹個屢次拒絕我的人,壹個執意讓我離開的人。
但她還是來了,只有她來了,來送我離開。
“……到那邊了先去找妳陳叔,多耐著點兒性子,不要再隨便發脾氣了。那邊畢竟不是家裏,他們也畢竟不是咱們壹家人,多註意照顧著點兒自己,別太熬夜了……”
站在我對面的女人不住地叮囑著,她的個頭比我小很多,必須要擡著頭才能和我對視。以往,我們都是親密地站在壹起的,但今天的她卻刻意與我拉遠了距離。
“……還有,錢我會按時打給妳的,但妳也要打算著點兒,不要亂花啊……”
她說的話都是對我的關心,全是發自真心的關心,但我卻根本不想聽這些。
“娟姐。”
只是兩個字,只用了兩個字,壹個熟悉的稱呼,我就打斷了她對母親這個角色的“扮演”。
她楞住了,聲音也停住,但她沒有反駁,我記得很清楚,她在聽到我的稱呼後臉上那無奈又痛心的表情。
“以後不準再這麽叫我了……”
“為什麽?”我反抗,這是我最後的堅持。
我用手去握她的手,但被她逃開了,被她遠遠地躲開了。
看著她躲開我的樣子,我才終於意識到了什麽。
有什麽東西在我的心裏如同掉落的玻璃杯壹般摔得粉碎。
“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沈默,聽著她站在離我更遠的地方低語。
“其實早該分開的,早該結束的。但我之前太傻了,我……太貪心了,所以才鬧到了現在,落得這樣壹個結果。”
我無法忍耐了,我無法接受她把壹切的罪責都攬到自己的身上。
“不是這樣的!娟姐,不是這樣的,都是我自己……”
“不要再說了!”
她的聲音變得尖利,甚至有壹點破音。
我抑制住嗓音,看著她擡腳靠近我壹步,又馬上後退了兩步,離我更遠。
“我們,必須要做個了解。”她不再看我,別過頭去回避與我的對視,有些艱難地開口,“我沒得選,我甚至到現在都不知道要怎麽回去見櫻櫻。她肯定會生氣的,她肯定會跟我鬧的,她肯定會喊著去找妳的……所以,所以。”
“所以我必須走是嗎?”我替她說出了那句難以出口的話。
她點了點頭,動作很緩慢,仿佛用掉了全身的力氣。
“這樣,對妳也有好處,妳不是壹直很想出去見見世面嗎?而且……也能讓櫻櫻冷靜下來。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妳的事情,這樣不行,我必須這麽做。”
我不置可否,實際上她沒有當著我的面對我咒罵,甚至沒有責怪我壹句這已經讓我很意外了。
畢竟,我傷害的可是她的女兒,她唯壹的女兒。
“那妳呢,娟姐。”
她的身體顫了顫,輕聲道:“我說了,別那樣喊我……”
“那妳回答我的問題啊!娟姐,我走了,妳要怎麽辦?櫻櫻的事情全都都怪我,但我……我不想跟妳分開!”
我終於把自己的心聲喊了出來,但她還是搖著頭,堅定地搖著頭。
“不行,就是因為妳這樣,我才要這麽做的。”
“娟姐!”
“那妳想怎麽樣?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櫻櫻,告訴認識我們的所有人嗎?”
我楞住了,這些話擊打在我的心底,讓我啞口無言。
我的確還沒有那種舍棄壹切的覺悟,但最重要的,是這樣就會破壞掉我和她共同珍視的壹切。
我已經在破壞了。
身後,依稀傳來開始檢票的廣播聲。
“車到站了,妳該走了。”
她的聲音並沒有催促的意思,但卻如同最終審判壹般讓我面如死灰。
我撲了上去,最後,至少在最後的時候讓我在握壹次她的手!
她躲閃不開,被我抱在了懷裏,然後發出如同認命壹般的嘆息聲。
“小宇,這是最後壹次了……”
我沒有說話,只是用力摟進了她的身體。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直到再次聽到檢票即將結束的廣播聲,我才被她推開。
“該走了,再晚就要趕不上火車了。”
我看著她,此刻我和她的距離很近,前所未有的近。即便是在過去,即便在只有我們兩個人獨處的時候,她都沒有允許過我如此長時間的與她親密接觸。
“我……什麽時候能回來?”
我的聲音有點兒沙啞,因為我壹直都在抑制自己不發出丟人的抽泣聲。
她看著我,不知道思緒飛到了何處。
然後她將身體輕輕地從我的懷抱中抽離,道:
“等妳願意喊我沈姨的時候吧。到那壹天……”
我知道她指的是什麽,那是我最不願意去想的壹件事。
那意味著,我和她的關系,我對她的感情,必須迎來徹底的終結。
我如墜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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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餵,小老鄉,該醒醒了,到站了。”
耳邊傳來的呼喚聲將我從淺淺的夢境中驚醒。
我從椅背上直起腰,睜開眼睛,眼前壹片茫然。
越來越多的聲音像是被打開閥門的水流壹般,沿著逐漸恢復的聽覺湧入我的腦中。
“……旅客朋友們,列車已經到達Y市西站,請您攜帶好自己的隨身物品從車廂前部的車門下車……”
廣播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裏,讓我最終確定了自己的處境。而那個壹開始叫醒我的男聲,也又壹次響了起來。
“嘿,還楞著呢?看來妳昨天真的是沒休息好啊,熬夜了?”
聲音來自壹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他站在我旁邊的座位上,正看著我。
我終於感覺到意識完全回到了身體裏,看著車廂中已經變得稀疏的人流,我開口問道:“已經到站了?”
“對啊,到站了。快點兒拿東西下車吧,這火車就在這壹站停2分鐘,慢了就下不去了。”
我這才反應過來,趕忙從座位上站起來開始收拾行李。
“妳也別太著急,要拿箱子是吧?看,我都幫妳拿下來了。”
中年男人說著,拍了拍身邊放著的兩個行李箱中的壹個。
“啊,謝謝您啊。”
“沒啥,都老鄉呢,妳還客氣個什麽。走,快點兒下車吧。”
說著,中年男人已經壹馬當先走到了前面。
我拎著箱子跟在他身後,在經過壹排排已經變得空蕩蕩的座位時,還聽見那中年男人說著:“其實吧,這晚下車也有晚下的好處啊。剛才剛到站的時候,人可不是壹般二般的多,現在可好,就咱們兩個,可以直接走壹條直道,排隊都不用的……”
這個壹直在用家鄉方言跟我說話的中年男人是我在火車上認識的,他跟我在同壹個車站上上車,放箱子的時候我們有過壹句很平常的寒暄,但我聽出了他的口音多嘴問了壹句,才發現原來他和我是老鄉,我們不只是在壹個車站上車,下車也是同壹個車站。
這個中年男人是個很健談的人,或者說有點兒太過健談了。壹路上他都在找各種話題跟我聊天,內容從他的工作、他的家庭、他的孩子壹直扯到我的工作、我的生活上,他很自然地問了我壹句:“妳為什麽會跑這麽遠到C市工作啊?”
但這卻是我最避之不及的壹個問題。
“嗯……也沒什麽,主要是我有個熟悉的長輩在C市開公司,我也跟著去幫了下忙。”
“這樣啊,怪不得怪不得,那妳也挺辛苦啊,跑了這麽遠。”中年男人沒有多問,他根本就沒有懷疑我說的話。
“還好吧……”
“太遠了啊,回壹次家路上又長票又貴,壹到年底就買不到票,今年還是我兒子在家幫我搶的票呢!”
對於這個話題,我也只能陪著笑臉避之不談。
我總不能回答:自從出來後,我這是第壹次回家吧?
但這的確是事實,這四年,每壹個春節我都是在C市過的,壹個人在異鄉過年的滋味的確不好,但我真的沒想過回家,就算是假期也都是壹個人到處消磨時間。
我不能回去,因為我必須遵守四年前的那個諾言。
之後我借口熬夜要補覺強行結束了話題,但那些話還是觸動了我,我做夢了,我再壹次進入了那個曾經無數次重現過的夢境。
那是我腦海中最深刻的記憶,也是最刻骨銘心的壹段回憶。
四年前的壹個早晨,也是冬天,高鐵站的外面只有我們兩個人。
我至今還記得,她拒絕我時臉上的表情。
那是無奈的表情。
也是悔恨的表情。
正因為看到了她露出那樣的表情,我才下定決心,“逃離”了這座生我養我二十多年的城市。我選擇傷害壹個愛我的人,去保護我愛的人。我知道這樣很卑鄙,但我找不到更好的選擇。
所以,我才會在外漂泊了四年。
不是我不願意回來,也不完全是我不能回來,只是我……不敢回來。
我開始對“回家”這個字眼產生恐懼。
“哇,好冷好冷,家裏面就是冷啊。”
身旁傳來的鄉音把我來回到現實世界中,從火車上下來後,我和中年男人兩個人就混入了離站的人潮中,不知不覺又擠到了壹起。
Y市西站是個小站,站臺的設計也是比較簡單的開放式。因此,外面的風雪可以直接從四周灌進來,打在人的臉上壹陣陣生疼。
來之前我調查過天氣的情況,知道到達時可能會有雨雪天氣在等著我,但這麽大的風雪,還是有些超出了我的意料。好不容易從站臺擠到了出站口,經歷漫長的排隊後,我終於出了車站,但眼前卻是壹片更蒼茫的景象。雪下得很大,加之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能見度變得很低,站在廣場壹頭的我甚至看不清另壹端的情況,而道路上也只看得見零星經過的車輛的霧燈。
不愧是春運啊,人多得有點兒可怕了……
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人頭,我心中忍不住感嘆道。
從小到大,我還真沒怎麽見識過春運的人山人海。我是在本地上的大學,畢業後又順著家裏的安排留在本地工作,說起來這還是我第壹次在春運期間坐火車出行。
“小老鄉,妳怎麽還站這兒著啊?”
耳邊又傳來那個熟悉的鄉音,我回頭壹看,卻發現中年男人的身邊多了幾個人。
或許是註意到了我的視線,中年男人開始介紹起身邊的人來:“這是我兒子,這是我媳婦,他倆是今天過來接我的。”
我向那位活脫脫就是年輕版本中年男人的男孩和站在他身後的婦女點了點頭。
“老鄉啊,聽說今天雪下得太大,公交車都不跑了,高速也早都封上了。妳打算怎麽回去啊?”
中年男人再次開口就壹下子切中了我正擔心的點。
壹下火車,看到這麽大的雪我就在擔心交通的問題了。
Y市的高鐵站和很多中部城市新建的高鐵站壹樣,距離市區的距離都比較遠,有大概20公裏。平時因為有城際高速的存在,20公裏的路程倒不顯得有什麽,但現在因為大雪天能見度的問題高速封閉,公交車也停運,這20公裏就顯得很棘手了。
老實說,我完全沒有什麽想法,就順勢問道:“叔叔妳們準備怎麽回去啊?”
中年男人擺了擺手,十分隨意地道:“我們?我們方便啊,我家就在這附近,走路走個半小時就到了。”
然後他轉而問我:“那妳呢?妳家裏人沒來接妳嗎?”
聽到“家裏人”這三個字,我的心中頓時浮現出兩張朝思暮想的面容。
但我只能搖搖頭,道:“她們都……有別的事情,而且這麽大的雪讓她們過來也挺麻煩的,我這次回來是臨時決定的,我也沒告訴她們。”
“哦,這樣啊。”中年男人倒沒有繼續追問,反而換了壹副熱切的口吻道:“那妳要不要到我家裏坐坐啊?反正這麽大的雪,到我家裏面坐會兒等雪下小點兒再走也行啊。”
講真,有那麽壹瞬間我真的心動了。
但我還是婉言謝絕了,畢竟我們只是恰巧同路的關系,連熟人都算不上。而且在路上的時候我也聽到了些關於中年男人的信息,和我差不多,他也是三年來第壹次回家,只不過他並沒有我這麽復雜的原因,他回不了家純粹是因為前幾年錯過了時機買不到火車票而已。現在,他終於回來了,他的老婆和孩子也都親自跑來迎接,相比也是很期待他回家團聚的吧。
我可不能去打攪別人家的團圓飯。
心中這麽想著,我還是拒絕了中年男人的好意。就這樣,我站在車站門口,目睹著這壹家三口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飄飛的大學之中。
好了,接下來就只剩我自己了。
回過身來,我才發現高鐵站門口的人流驟然稀疏了不少,還像我壹眼帶著行李停留在原地的更是沒幾個了。
打量著周圍的環境,我才真切感受到“四年”這段不算長但也不算短的時間所帶來的變化。
四年前我離開的時候,也是在這裏坐的高鐵。但那是這座高鐵站剛剛建成通車,四周還是空蕩蕩的壹片,站內的設施也都透著壹股子簇新的味道。如今,高鐵站內已經變了不少,開始出現時間的痕跡,而站外更是有了近乎翻天覆地的變化,我記憶中的空地和田野全都變成了大大小小的商業區,門口的道路也寬敞了不少。
畢竟已經過去四年了啊……
四年的時間,雖然不足以沖淡壹切,但足以讓很多記憶中鮮明的細節變得模糊了。那些深入骨髓的畫面還刻在我的腦海裏,但壹些細節我卻回想不起來了。這種介於銘記與遺忘之間的曖昧感,讓我覺得難以適從。
說起來,我要回家這件事幾乎沒人知道吧。
我壹向不是個交友特別廣泛的人,平時的交際圈子基本都停留在同學和同事這兩個範疇內,四年前我不辭而別,根本就沒有想過跟在家鄉的那些朋友打招呼,在外的四年時間也讓我建立起了新的交際圈,結果就是現在這樣——根本沒有人知道我回來了,也不會有人來迎接我的歸來。
我掏出了手機,擺弄了幾下。
啊……麻煩了。
我本來的計劃是坐出租車或者網約車回家,但天氣的影響有些超出我的意料。打開手機上的網約車軟件,只能看到“當前周圍沒有可用車輛”的字樣,而時間也越來越晚了,繼續等下去情況只會更糟。
要先在附近住下來嗎?
拎起行李,我開始正式考慮過夜的選項。就算是再偏僻的火車站,附近也不會少了賓館這種地方的,只不過現在這種天氣,我更擔心的不是條件或者價格,而是等我找到地方後還有沒有空房間。
就在我準備從出站口前離開時,我的手機突然震動了壹下。
有新的消息來了,而且是來自壹個我意想不到的人。
那是壹個我好久都沒有看到過的名字——
櫻櫻。
她怎麽會在這個時候給我發消息?
我回家這件事應該只有我和娟姐兩個人知道,而我和櫻櫻也已經很久都沒有聯系過了。
點開消息,我的心不由得顫了壹下。
“哥,妳到哪兒了?”
這並不是壹條消息,而是很多很多條。櫻櫻似乎從半個小時前就在以幾分鐘壹條的頻率發消息給我,只是我壹直都沒有註意到。
“出門記得保暖,今天家裏特別冷,要小心。”
“現在到哪兒了?”
“下雪了,很大,哥回來路上小心。”
“現在還沒到嗎?”
我翻看著櫻櫻發來的消息,心中漸漸泛起壹陣暖意。
櫻櫻是怎麽知道我回家這件事已經不重要了,反正她都是要知道的,我不可能繼續躲著她不見。
但櫻櫻在消息中流露的那不曾變化的關心,著實讓我有些感動。
我離家的四年裏,因為種種原因壹直都在疏遠她。雖然並不是完全斷了聯系,但每次櫻櫻主動找我交談,我都會用工作之類的理由敷衍過去。我對櫻櫻的冷淡,甚至讓我自己都覺得很難受。
但她還是沒有變,還是會第壹時間關心我,就像我從沒離開過那樣。
我嘆了口氣,活動起已經有些僵硬的手指,回復了壹句簡短的話。
“我到了,現在在高鐵站。”
我本來是想把自己準備在火車站附近過夜的打算壹起回復過去的,但寒冷的天氣明顯影響到了我的手指活動,我才打了這麽壹段字就感覺指尖發麻,快要沒有知覺了。而我的手機也開始出現電量不足的提示。
不行,我要先找個暖和點兒的地方。
我四下張望著,想要找個快餐店之類的地方先進去躲壹躲,但就在我找到自己的目標之前,手機再次傳來了震動。這壹次,還伴隨著鈴聲。
是電話,而且我已經能想到是誰打來的了。
我再次掏出手機,屏幕上果然顯示的是櫻櫻的名字。壹想起會聽到闊別已久的那個聲音,我就不由得有些緊張。
手機還在響著,已經響了好壹會兒了。
我的手指停在了紅色的掛斷圖標上,這壹刻,我無法掩飾自己的動搖。
但猶豫到最後,我還是咬牙做了選擇。
“餵……”
“哥。”
是櫻櫻的聲音!
明明是闊別許久的對話,但我卻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而電話那壹頭的櫻櫻也是如此,她的聲音甚至比我還要平靜,只喊了我壹聲,說了那壹個字之後就陷入了沈寂。
“櫻櫻?妳……聽得見我說話吧。”
被逼無奈,我只得又壹次主動開了口。
“嗯,我聽著呢。”
妹妹清脆的聲音再次傳來,依然透著壹絲清冷的涼意。
“我,我……”我咽了口唾沫,突然壹時語塞。
我該說什麽,我該對她說什麽?
好在我的理智及時壓抑住了內心的惶恐,頓了不到兩秒鐘,我就重新開口道:“那個,我在車站呢,今天雪下得太大了,我估計找不到回去的車了,我打算在附近找個賓館住壹晚,等明天早上再說。”
在我說完之後,電話的另壹端卻沒有傳來回音,還是壹片沈寂。
“餵,餵?櫻櫻,妳聽得見嗎?”
“聽得見。”
我緊張的心情放松下來,但馬上,我就又發覺到壹絲異樣。
剛才那句“聽得見”貌似不只是從手機的聽筒裏傳出來的,我的耳朵似乎還捕捉到了另壹道聲音。
“那,那就這樣,我掛了……”
“哥。”
櫻櫻的聲音打斷了我。
我渾身都僵硬著,等待著她後續的聲音。
“妳,回頭看看。”
其實我已經知道答案了,因為在電話裏的櫻櫻說出這句話之前,我已經從身後聽到了來自我自己的、從電話聽筒裏傳出來的聲音。
我深深地吸了壹口空氣,冰冷的感覺順著我的喉嚨深入我的肺,瞬間擴散到全身。
然後,我轉向身後。
就在我身後幾步遠的地方,壹個即便在冬天依然顯得纖細的身影緩緩放下了舉在耳邊的手機。
那雙眼睛看著我,眼神中似乎不摻雜壹絲的雜質,又似乎不帶有半點的感情。
“哥。”
熟悉的呼喚聲,卻是時隔四年第二次出現在我的耳邊。
我看著眼前的妹妹,勉強讓自己露出壹絲笑容。
“櫻櫻……妳怎麽來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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