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要低調】

　　廚房裏。
　　油煙漫天，鼓鼓囊囊地填滿了整個廚房，灰蒙蒙的幾乎連人影都看不到了。我失神了片刻，才猛然想起來，捂著鼻子和嘴巴咳嗽了幾聲，憋著氣，我飛快壹擡手，嗒地壹下打開油煙機，並將廚房側窗戶也統統推出去，做完這些，我壹低頭，手裏不停扒拉著鐵鍋裏紅彤彤的大蝦，很是有點心不在焉。
　　吱呀，廚房門開了。
　　好像是蔣妍進了屋：“……咳咳……咳咳，我靠，怎這麽大煙，油煙機壞了？”
　　我汗了壹下：“剛剛忘了開，呃，先關門，別讓煙跑客廳裏。”
　　“呼，嗆死我了！”蔣妍拿袖口掩著口鼻大大咧咧地走到我身邊：“我跟外頭也沒事兒，進來給妳搭把手吧，咋樣，夠哥們兒吧，嘻嘻，說，還差什麽沒弄，我雖然不怎麽會做飯，但洗菜還是沒問題的，黃瓜要洗不？西紅柿呢？”做飯的工作是我主動包攬下來的，主要是客廳太過危險，能躲壹會兒是壹會兒。
　　我用鏟子在鍋裏扒了扒：“不用，我下午就都洗好菜了，妳出去看會兒電視吧。”
　　“……哦，那好。”蔣妍剛壹轉身，剛走兩步，腳步卻又是壹停，拉著門把手支支吾吾地壹回頭：“……那個……鏡子啊……咳咳……妳跟……妳跟妳妻子的感情……是不是……呃……是不是不太……不太好呀……妳們……妳們準備……準備離婚了是麽？”
　　我壹怔，隱約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怎麽說呢，呃，湊湊合合，馬馬虎虎吧。”
　　“那……那是啥意思？”蔣妍躲躲閃閃道：“……妳……妳到底喜不喜歡她？”
　　我壹摸鼻子，苦笑道：“我就妳喜歡妳，行了吧？”
　　蔣妍啊了壹聲，紅著臉蛋擰開門：“沒事了，我，我走了。”
　　我暗自壹拍腦門，慚愧不已，我跟鄒姨的關系當然很好，更不會有什麽離婚的念頭，但這些話顯然不能跟妍妍說，不然怎麽解釋我結了婚還要勾搭妍妍的事情？難道告訴她我想三妻四妾？那人家還不弄死我！還沒賺夠幾億資產之前，只能先含含糊糊地糊弄過去了，以後找機會試探吧，現在可不能暴露呢。
　　翻了翻鍋，撒上了些調料，我剛把鍋蓋蓋上，身側的門又開了，側頭壹看，進來的是晏婉如。
　　“……行，挺香的，沒想到妳手藝還不錯。”
　　我道：“得了，跟妳和袁姐比起來，我廚藝差遠了，等待會兒熟了，妳們別嫌難吃就行。”
　　晏婉如呵呵壹笑，用手指頭捏了捏我臉蛋：“妳啊，就謙虛吧，嗯，用不用幫忙？”
　　“沒事，妳去歇著吧，等飯好了我叫妳們。”我道。
　　“都歇老半天了，出去也沒什麽事幹，對了。”晏婉如瞅瞅我的眼睛，“當初妳把妳老婆誇得天花亂墜的，什麽人間少有啊，什麽漂亮得不行啊，呵呵，我當時還不信，可這個星期壹見，姐算是長見識了，我想，如果傳說中的狐貍精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恐怕就應該是妳愛人這般模樣吧，禍國殃民喲。”
　　我哼哈答了兩聲，心說妳們五個人壹個比壹個禍國殃民，誰也別說誰。
　　“開蓋吧，該出鍋了。”晏婉如提醒地指了指鐵鍋，話音壹轉，又回到了鄒月娥的話題上，“……人漂亮，精明，事業心強，呵呵，真不知道妳怎麽把這麽好的女人騙到手的，小靖，我可告訴妳，妳好好對月娥，小心思別胡想亂想，不然讓月娥知道了，看人家不壹腳把妳踹死的，懂姐的意思不？”
　　我眨眨眼睛：“……不懂。”
　　“小色胚！妳就裝傻充楞吧！”晏婉如沒好氣地敲了我腦門壹下子：“我不管妳們感情出沒出現危機，妳少給我在外面胡搞，警告妳哦，妳要是讓月娥知道妳喜歡我的事兒，看姐不打爛妳小屁股的，信不。”
　　我呃了壹下：“……那我偷偷喜歡妳。”
　　晏婉如臉壹紅，瞪瞪我，壹把掐住我的手臂狠狠壹擰：“小流氓！早晚被妳給氣死！”我故作疼痛萬分地齜牙咧嘴，她壹看，噗嗤壹聲笑了出來，捏住我鼻子道：“裝的還挺像，姐使勁兒了嗎？瞧妳那傻樣兒！就會變著法地氣我！”
　　“汗，我哪氣妳了？”我無語道：“我看妳挺高興的啊？”
　　晏婉如脖子根壹熱，兇巴巴地唬起臉：“我這是高興嗎？是嗎？懶得理妳，姐回屋了。”
　　我壹笑，哦壹聲：“叫她們洗洗手準備吃飯吧。”
　　廚房門關上前，就聽晏婉如在外面道：“準備吃飯……”
　　我回過身把煤氣關掉，將油燜大蝦從鍋裏盛到盤中，端著盤子放到鼻尖聞了聞，我滿意地壹點頭，把菜放好，打著了煤氣竈的火苗，又往鍋裏倒了點油，把其他幾個菜碼壹股腦丟進去。
　　吱呀，開門聲響起，是袁雅珍進來了，“……我端菜。”
　　我壹指桌上：“行，蝦熟了。”
　　“嗯。”她嗓音還是壹如既往的古板，臉上沒什麽表情，走到我跟前後，伸手想拿案板上的油燜大蝦，但手壹頓，又收了回來，看著我的臉皺皺眉，接著，擡起手，用食指擦了擦我的右臉臉頰處，帶下來壹片壹毫米左右的小綠色菜葉，“怎麽都弄臉上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能切菜時沒註意，對了，小龍最近怎麽樣？”
　　袁雅珍不冷不熱地壹點頭：“……沒事。”
　　“壹直上學，也沒抽時間看他，不過等過節吧，上回答應帶他去遊樂場玩的。”
　　袁雅珍嗯了壹聲，許是在等我把另壹道菜炒好壹起端走，她暫時定在了原地沒動窩，沈默了幾秒鐘後，袁雅珍側著腦袋突然看了我壹眼，直直盯著我眼睛瞅了半分鐘，末了，才道：“妳到底怎麽想的？”
　　我不明所以道：“什麽？想什麽？”
　　袁雅珍不鹹不淡地挽住我的手，“我和愛人，妳不準備從中選擇壹個？”
　　我有點冒汗，我沒想到她問得這麽直接，前壹陣，我雖然跟她接過吻，但卻從沒與她討論過感情上的問題，更不知道她到底喜不喜歡我，現在壹聽這話，我頓時不知該如何作答，考慮良久，我揉揉太陽穴咳嗽了壹聲：“……姐，我喜歡妳，至於其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打斷了。
　　袁雅珍壹嗯：“……我知道了。”
　　汗，妳知道啥了？
　　驀地，外面有腳步聲越來越近，袁雅珍手壹松，放開了我的手臂。
　　進來的是席蔓莎，她看看我們，先是對袁雅珍笑著點點頭，才看向我道：“小靖，米飯鍋在哪兒？我來盛飯。”袁雅珍也不言聲，端著壹個菜盤子慢吞吞地挪步出了廚房，順手把門關上了。
　　我壹指門旁：“地上呢，就那兒。”
　　席蔓莎應了壹聲，彎腰從櫥櫃裏拿出碗筷，旋即打開電飯鍋蓋，壹勺壹勺地往碗裏盛飯，忽地，擡頭朝廚房門那邊看了看，見門關著，席蔓莎背對著我道：“月娥挺不錯的，我很少有見過這麽漂亮的女人，小靖，妳聽老師壹句勸，別……”她張張嘴，後脖子明顯有點紅彤彤的，“……別打……別打我的歪主意。”最後的壹句話，聲音跟蚊子似的，微不可聞。
　　我不置可否地嗯了壹下，事到如今，想解釋上次的誤會恐怕也解釋不清楚了。
　　“嗯是什麽……什麽意思……答應了？”席蔓莎羞紅著臉蛋偷偷瞥了我壹眼：“妳明知道……明知道我有心臟病的……妳又……又結婚了……所以……嗯……懂吧……嗯……算老師求求妳了……行不行？”
　　我不禁撇撇嘴：“跟妳有沒有心臟病有什麽關系？”
　　“妳說呢？先天性心臟病有遺傳的。”席蔓莎自卑地嘆了嘆氣，忽然，又擡起頭，“顧靖，妳……妳真……真喜歡老師啊？”
　　我壹猶豫，還是淡淡點點頭。
　　席蔓莎臉蛋登時漲紅起來，“……妳……妳能不能……能不能不喜歡我……咱們不行！”見我不言不語地用鏟子炒菜，她急忙嚇唬我道：“小靖……妳……妳不明白的，我還有……還有好多病呢，心臟病只是壹種，我胃也不好，三天兩頭的疼，肝也不行，有時睡覺能給疼醒了，還有肺，經常喘不過來氣，還有……還有……嗯，總之很多病的，我肯定活不過三十歲。”
　　我瞪瞪她：“什麽三十歲不三十歲的，別瞎說！”
　　“真的，我活不了幾年了，所以妳別打……別打老師的主意了，行不？”席蔓莎語氣中帶著幾絲懦弱，帶著幾絲懇求。
　　我越聽越好笑，其實我前些天曾旁敲側擊地問過蔣妍，席老師確實身體不好，許多慢性病纏身，但卻絕沒有她自己說的這般差，再者說了，這個年頭，誰沒有個小災小病的？胃病是很正常的，只是那個先天性心臟病不好醫治而已。
　　我不為所動，默不作聲地把下壹道菜盛進盤子裏。
　　見狀，席蔓莎瞅瞅我，氣得輕輕壹跺腳，“……我……我不跟妳說了……妳要……妳要喜歡就喜歡吧……反正老師不會喜歡妳的……”剛走到廚房門口打開門，席蔓莎想了想，又把門關上，壹回頭，羞赧欲絕道：“顧靖……那妳……那妳喜歡老師的事兒……可不能……不能讓別人知道……尤其是妳愛人和妍妍那邊……”
　　我眨巴眨巴眼睛，輕輕壹點頭。
　　席蔓莎如釋重負地呼出口氣，最後用復雜的眼神看著我，壹動不動。
　　準備關火的我余光察覺了那道幹巴巴的視線，側頭望了過去：“……呃，怎麽了？”
　　“啊，沒什麽。”席蔓莎匆忙避開我的目光，抱著米飯碗恍恍惚惚地出了廚房，也不知腦袋裏在想什麽。
　　十分鐘後，用隔斷劃出的小餐廳內。
　　大家紛紛落座，唯獨讓出了主座，鄒月娥的意思是讓晏婉如和袁雅珍坐主位，她們壹個年紀最長，壹個身份最高，但袁雅珍和晏婉如卻不答應，死活非讓我坐，席蔓莎也說他們是客，主位當然得歸我和鄒月娥，推托不下後，我也就不矯情了，慢慢坐過去，招呼大家吃菜。
　　下午購物時，我已經準備得很是妥當了，酒水也好，瓜果也罷，家裏都很齊備。
　　“咱們先喝壹杯。”鄒月娥彎腰舉著酒瓶子給晏婉如和袁雅珍桌前的杯子裏倒上了紅酒，又給席蔓莎和蔣妍拿了盒橙汁，打開蓋子倒好，最後，才是給她自己和我弄了兩杯昨天喝剩下的茅臺，“……來，我和小靖敬大家壹杯，不過喝這杯酒之前我得先提壹個條件，大家今天不許客氣，呵呵，誰要是拘束了，我就把誰灌醉，讓妳們壹個也走不了。”
　　大家就笑，舉杯幹了壹口。
　　鄒姨是個很健談的人，似乎肚子裏總有數不盡的話題似的，隨便拋出壹個都能跟人聊個好半天，讓飯桌上的氣氛壹直非常融洽。不過，融洽的僅僅是她們幾個女人，我則奉行了低調低調再低調的原則，除了“吃菜啊”“幹杯”“嘗嘗這個”等沒有營養的話語外，其他的壹概閉口不言，生怕禍從口出，甚至，我連眼神都不和幾人對上，大部分時間都是半低著頭緊巴巴地盯著飯碗的。
　　吃到盡興的時候，蔣妍也換上了酒杯，不顧席蔓莎的反對，自己給自己滿上了壹杯酒。
　　鄒月娥笑盈盈道：“咱們紅酒的紅酒，白酒的白酒，就蔓莎是果汁了，不喝點？”
　　晏婉如壹嘆氣：“她心臟不太好，滴酒不沾的，唉，蔓莎，妳最近身體……算了，不說這個了。”壹杯紅酒下了肚，晏姐臉上有些微紅，她許是知道席蔓莎不想談心臟病的事兒，忙是換了個話茬，“……呼，嗓子都有點啞了，好久沒說這麽多話了。”
　　鄒月娥抿了口酒，贊同道：“是啊，我也好久沒像今天聊得這麽痛快了，我看啊，咱們以後得多聚聚。”
　　聞言，我眼角輕輕跳了幾下。
　　“這當然好了。”晏婉如笑道：“改天等咱們幾個都休息，去外地玩壹圈唄。”
　　蔣妍立刻感興趣道：“去哪去哪？”
　　“再商量吧，妳們說呢？”晏婉如看著她們。
　　蔣妍壹拍胸脯：“我沒問題，隨時都有時間。”
　　鄒月娥道：“袁姐，蔓莎？”
　　席蔓莎猶豫了片刻，微微壹點頭。袁雅珍也嗯了壹聲，沒多說什麽。
　　“那就這麽定了，來，喝酒。”鄒月娥舉起杯子。
　　晏婉如呵呵壹笑，陪她喝了壹杯後，道：“早聽小靖說妳酒量好，看來他不是跟我吹牛啊。”
　　鄒月娥嫵媚的大眼珠子白了我壹眸子，笑道：“又跟人揭我老底，婉如，他沒說我別的壞話吧？”
　　晏婉如笑著看看我：“他啊，總跟我面前誇妳呢，說妳特別特別漂亮，特別特別聰明，還特別特別……”
　　“得了得了，再說我可臉紅了。”鄒月娥笑瞇瞇地挽住我的手：“跟妳們幾位面前，我哪敢自稱漂亮呀，挺多當得起壹個‘五官端正’而已，再說聰明，我還聰明吶？不怕妳幾位笑話，我是壹看見數字就暈頭轉向，有時候，拿著計算器都能算錯了數，呵呵，可能是高中時壓力太大，給我弄出心理障礙了。”
　　蔣妍眼睛壹亮，叫道：“我靠，鄒姐，我可找到同胞了，咱倆壹樣，我也是壹看見數學題就頭疼，妳說那幫人到底是怎麽想的，幹嘛弄出壹個‘數學’來啊，除了加減乘除法，我都不明白這學問有個啥用！”
　　席蔓莎瞥瞥蔣妍：“數學是基礎，很多科目都能用到。”
　　蔣妍嘻嘻壹笑：“別說我，小姨，我可從晏姐那裏聽說了哦，妳高中時的數學成績是全班倒數第三的。”
　　席蔓莎臉壹熱，柔柔地橫了晏婉如壹眼，“我，我學的是文科。”
　　晏婉如笑道：“妳小姨其他科目可是出類拔萃的，不然也考不是師範大學了。”
　　“瞧瞧，妳們都比我強吧。”鄒月娥勾勾嘴角：“就我，連個大專都沒上了，早早就出來打工了，那段日子，唉，妳別提了。”
　　惜字如金的袁雅珍淡淡道：“妳現在過得不是挺好？”
　　席蔓莎點頭道：“是啊，像這種別墅，妍妍她爸也不見得能買得起呢。”
　　鄒月娥瞳孔中泛起壹絲幸福的暖意，下意識地捏住我的手，“車也好，房也好，我現在的所有東西，都是小靖給我的。”不知是不是她喝多了，說著說著，鄒月娥有點動情地嘆了口氣：“我媽說的對，我鄒月娥糊塗了壹輩子，唯獨只做對了壹件事。”
　　我把她酒杯抓了過來：“……妳喝多了，這點給我吧。”
　　鄒月娥壹笑：“好，聽我老公的，不喝了。”
　　晏婉如瞧了瞧我倆：“……真羨慕妳們，來，咱們想想該去哪玩吧，江南？會不會太遠？北戴河？會不會太土？其實就北京附近的幾個度假村也不錯……”